不该说这些,只是我怕我不说,便无人再能知晓沈家女眷们的境遇和难处。沈家今后,还希望你多照顾着些,我替沈家,拜谢二姑娘了。” “我会的,我会的。” 一阵激动,沈夫人又沉下来,似乎托付这件事将她的精力都消耗尽了,眼神又空洞起来,反应比方才更迟钝。 林幺初握着她的手,明明额间已经冒汗让丫鬟给擦去,沈夫人的手却仍是冷的。 “沈夫人,可否让我给你诊个脉?” 沈夫人没说话,代以点头回应,将手腕翻过来,便不再有动作,好像无论诊出什么,她也不抱希望。 林幺初按住她的脉,感受着脉搏。 须臾,她是明白了。 (遭了。) 但这如何能被沈夫人知道自己的情况。医患之间本不该有所欺瞒,林幺初此刻却无法直接的告诉她:夫人是不行了。 她只是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道:“沈夫人好生休养,会好的。” 会好吗? 沈夫人竟也是淡然的一笑,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究竟还剩多少时间,还能见到几天的太阳。 “珍珠,带沈夫人去休息吧。” “是。”两个丫鬟搀着沈夫人离开了。林幺初起身目送,直至三人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兰萝也关心道:“王妃,沈夫人如何?” 林幺初没必要同兰萝隐瞒,她摇了摇头:“不好。” 林幺初从未诊过这样的脉,如寒水凝冰般梗塞,深入骨髓,虚浮的不成样,屋漏处的蛛丝般风吹即断。 从前给沈昭情诊脉时也有过很虚弱的时候,至少是让人抱有希望的。沈夫人的脉搏苍白无力,俨然是行将就木之人垂下的酥手,完全没了生气。 沈夫人的病是心病,病因在内,外药功效本就要大打折扣,听她所言,现在沈家也已到了靠她的嫁妆度日的境地,恐怕她是连治也不会再治了。 林幺初如何不想救她,自己说到底算半个沈家的人,沈夫人是自己母亲的姐妹,是她与沈家唯一的联系,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知道她与她母亲往事的人。可林幺初也无能为力了,她只能尽自己的所能,去救那风雨中摇曳的沈家。 可林幺初仍不明白,林括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断了与沈家的来往。于情于理,匪夷所思。 沈家无论在官场上还是利益上都对林括构不成威胁,加上昔时舆论的褒扬,哪怕是念及旧情,他也总不至于抛弃沈家。 还有一点,林幺初想到:爹爹怎会弃阿娘的母家于不顾。 沈昭情和林括的姻缘,算是京城夫妻的模范。其相敬如宾,林括的体贴入微,沈昭情的贤淑持家,如林幺初所说是有目共睹的,可谓伉俪情深。 当年这对良人的合璧在京城亦是掀起了一阵风浪,如今日景林二人的景况,更比肩前朝的沈不落和徐尘音的遭际。 当然无论结果好坏,这份情似乎是不假的。林幺初自小便在爹娘令人艳羡的爱情中长成,断然不会相信林括会做出如这般绝情之事。 现在沈家举步维艰,林幺初是有能力去帮扶沈夫人,但如何把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还需要更为周全的考虑。 是当面去问林括还是旁敲侧击,至少这都是让林括亲口告诉自己答案,而若是通过旁的关节摸清楚的话,意思就不一样了。一个是女儿对人事的好奇,一个是女儿对父亲的猜忌,这后者不仅伤人心,更是背离了初衷,倒是林幺初做女儿的不是。 还不如就趁今晚,跟自己的爹爹好好聊聊。 思及此,一名女婢来向林幺初传话:“王妃,宾客都在主厅,等着您过去。” “做什么?” “回王妃的话,高夫人带着各位姑娘要写诗对给王妃祝寿。” 方才在席上,林幺初还疑窦高夫人为何如此淡定寡言,这会却是终于等到她出手了。 高家人有个通性,那就是无论在谁家的宴席上,只要他们出手,最终这场宴席都会成为他们高家的主场。但也不是让人厌恶的抢尽风头,他们只是在众宾客中取得一个较为显眼的位置,同时又能将东家捧上一个高度,不会僭越主客尊卑。 也就是民间很会捧场子的那一类人。 林幺初来到了主厅,主厅已经摆上了一张大的长高脚桌,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上品狼毫细杆毛笔整齐的列在笔架上,带着不菲的光泽。 虽然她刚进门便吸引了众多目光,林幺初还是在人群中,首先寻找到了那抹晴蓝色的身影。 少年长身玉立,褪去了平常含而不露的威色,现出难得的温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