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寒冬腊月之中,河北虽未下暴雪,却也是凛风萧瑟,中雨里夹杂着小雪。 郭嘉里三层外三层,还套着宽大的鹤氅走出家门,迎面而来的风雨还是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历史上这个时候他已经病死在辽东,坟头草都应该三尺高了。 但现在却还活着。 不是他身体好,而是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跑到辽东这种苦寒之地,加上长途行军让自己病倒。 事实上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皮肤苍白得有些不像话。 除了现在正值冬日,北风凌厉以外,更重要的是郭嘉向来放荡不羁,沉迷于酒色,丝毫不加节制。 这似乎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士大夫通病,除了酒色以外,将来还得加上嗑五石散。 此刻郭嘉的身边还跟着几名女子,叽叽喳喳莺莺燕燕依偎在他左右,搂搂抱抱依依不舍地送别。 门外来接他的是曹操的虎贲军都督许定,也就是许褚的兄长。 相比于弟弟许褚为人内敛沉默寡言,许定倒是能说得上两句话,见到郭嘉身上胭脂香料味和酒气四溢,笑着说道:“军师每日喝酒纵欲,若被陈长史见到,怕又得参军师一本。” “陈群迂腐小儿,不足与高士论语。” 郭嘉脸上泛着酒后的潮红,笑哈哈地应了一句,在许定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然后又问道:“司空夜晚相召,不知是有何要事?” “孙权派人送了信来。” “哦?是派来的使者,还是让扬州刺史温恢加急送来的?” “是让温刺史加急送来的,刚刚才到司空府。” 许定骑马护卫在他左右,天上还下着小雨,噼里啪啦地打在许定的蓑衣上,他舔了舔嘴唇道:“据说司空看了信后脸色大变,于是星夜召祭酒、中军师、奋武将军议事。” “嗯,我知道司空召我什么事情了。” 郭嘉把头靠在了马车椅背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另外一只手则倚靠着车輢,整个人半躺在马车里。 许定诧异道:“军师知道了?” “自然。” 郭嘉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孙权以前出使结盟,往往郑重其辞。这次却临时突然让温恢加急送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荆州有大变!” 马车骨碌碌地转着,顺着青石板缓缓停在了司空府邸。车上伞盖滴答答不停有雨点落下来,旁边早有人在等候。 司空府的奴仆见郭嘉的马车过来之后,忙不迭打着竹簦走到马车边上过来迎接。 而陈群穿着黑色长袍,头上戴着普通高山冠,站在司空府邸大门的屋檐下的高台上,居高临下,目光十分冷漠地看着郭嘉懒懒散散地从马车上下来。 等奴仆把郭嘉接到他身边的时候,迎面而来的酒气和胭脂香料味让人直皱眉。 “军师祭酒。” 陈群忍不住说道:“既是见司空,为何满身酒色之气?” 郭嘉笑呵呵地说道:“天色阴寒,喝了点酒暖身子,搂着妻妾在家中睡觉。司空临时相召,来不及沐浴也没有办法,难道这也是错吗?” “你。” 陈群很是不悦。 郭嘉笑道:“况且长史如今已经不是治书侍御史,还是先做好分内之事吧。” 陈群被怼得哑口无言,便拂袖扭头走入府邸带路。 虽说陈家和郭家都是颍川顶级世家大族,但陈群出身于陈氏主脉,郭嘉只是个旁支,二人自然也没什么交情。 曹操征召陈群之后,陈群先做司空曹掾,又转做治书侍御史,去年才升任的司空长史。 由于看不惯郭嘉行为不检点,没事就上街调戏良家妇女,还经常当众脱衣服,所以在做治书侍御史时期,陈群天天就找曹操上本弹劾郭嘉,让二人的关系很是恶劣。 不过曹操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两个人都喜欢漂亮女人,因此郭嘉这点小爱好跟曹操可谓是臭味相投,曹操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怪罪郭嘉。 这就导致郭嘉依旧我行我素,彰行他那所谓的名士风范,陈群还拿他没办法,气死个人。 一行人很快来到中厅。 此时程昱和荀攸也刚刚到了厅内,三个人几乎就是前后脚的事情。 “司空。” 郭嘉进门拱手一礼。 曹操微微点头,说道:“坐吧。” 众人便坐下。 一直在厅里的曹丕左右看看,便拱手道:“父亲,孩儿退下了。” “慢着。” 曹操瞥眼瞧着曹丕,沉吟道:“你留在这里,在一旁与陈群做记录文书吧。” 曹丕先是一愣,然后大喜道:“多谢父亲。” 程昱荀攸郭嘉是曹操最信任的三个军师谋士,不说亲疏,光职务就全都是两千石大员,以往议事根本就没有曹丕旁听的资格。 现在却突然让他留下来,虽然只是像陈群那样在一旁跪坐着当会议记录的记录员,但这已经是个很大进步了。 程昱荀攸郭嘉三人也很意外地看了眼曹丕,这对于他们来说,同样也在理解曹操释放的信号。 看来在曹冲死后,司空已经开始重新培养别的继承人了。 很快厅门关闭。 门外许褚和许定兄弟如两座铁塔大山般耸立着。 曹操听着门外雨雪风霜叩打木窗的声音,环视着众人说道:“孙权送来信件,邀孤一同进攻刘备,还说愿意与孤共分南州。” 几个人都没说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既然孙权会有这样的举动,那就一定说明荆州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 曹操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他在信中说,刘备与刘琦联盟,已经歼灭了蔡冒,如今荆州就只剩下张允手中还有数万人马,此时正是提兵南下的好时机,诸位以为如何?” 三个人都知道,这是曹操在问他们该不该出兵的问题。 程昱想了想说道:“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