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只可惜, 夏天没能如愿。 转天上午,她打着安神药不管用的名义出门看郎中, 坐在隔壁的茶馆包厢, 等来的却只有披着陈昭人皮的恶鬼。 “莺莺姑娘不愿来。”他一进门就开口。 书生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遗憾,他双手抄在宽袖之中,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托我捎话给你, 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报不了就不报了, 大不了下辈子为嫂嫂您做牛做马偿还。她说, 至于这辈子……陈家她惹不起, 嫂嫂您也惹不起,恕她就不掺和这恩怨了。” 坐在茶桌后的夏天,只能一声感叹。 对方不来, 她也不能闯进鸳鸯楼逼问吧。 而且,莺莺的选择倒也不意外。 像这般境地的女子,除却自保,怕是什么也不在乎了。她不在乎陈晖死活, 也不会因地痞的殴打反抗, 因而夏天出言救她?人情欠着就欠着,这世间门亏欠她这么多,她去亏欠别人,又能怎么样呢。 是夏天拿着现代法治社会的思维去揣度古人了。 “没关系。” 不帮就不帮, 夏天也理解。 她对着恶鬼笑了笑:“若做那强人所难之事,我与那地痞流氓也没甚区别。而且……” “而且?” “她不来, 也并非没办法打听,”夏天的脑子转得飞快,“得劳烦你下楼一趟。” 恶鬼闻言, 一双桃花眼笑得弯了弯。他煞有介事地撩起袖子,双手作揖:“嫂嫂尽管吩咐。” 光看这幅模样,倒确实是个文雅的翩翩读书人。 谁能想到,生前的陈昭骨子里也是个伪君子呢。 “你在往楼下多露露面,确保茶馆的其他客人都见过你后,便自行离去就是,”夏天嘱咐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那我就在茶楼外等候嫂嫂。” “嗯,去吧。” 书生又作一揖,而后转身离去。 自古以来,茶馆茶楼都是邻里街坊聊闲话的地方,没什么比这里消息更灵通的了。 上至老人,下至孩童,总有口渴落闲的时候,总会来茶馆要一碗茶水喝。 夏天不好直接去问,没关系,见了当事人,谁不会在背后议论几句闲话呢。 更遑论陈家在镇上“声名在外”,谁人不知陈家一郎的模样?倒是夏三娘,刚被买回去就娶进门,她今日脱下丧服在外行走,旁人只觉得夏天是面生的新妇,根本无法将之与陈家联系起来。 她在包厢里特地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门,约摸着差不多了,才付钱离开。 转到一楼,夏天稍稍一停,果不其然就听到了桌边的老人出言向周遭人问询。 “将将走出去的,莫不是陈家一郎吧?” “是他,准没错!我平日摊子就在学堂附近,时常能见到他。” “陈家大郎死了才多久,这就有闲情逸致出来吃茶啦。” “王伯这话说的,人死了,日子得照过不是?这读书人课业不能耽误,陈家一郎在学堂忙着呢,书得读,喝碗茶又怎么了。” 好些个闲言碎语过后,终于听到那王伯的声线骤然压低。 好在古代社会没有城市噪音,夏三娘的耳朵比夏天本身的灵多了。她依旧敏锐的捕捉到了旁人的交谈声。 “要是寻常死了,也就罢了。可那陈家……连那街痞说了陈家大媳妇几句,都被挖去了心肝,这户真的是做了什么冤孽事,叫恶鬼纠缠上了吧!” “哎呦,这晦气话可说不得,我还给陈家送菜呢!” “你不招惹,自然是没事。” “那要说招惹,我记得东街的仇老三——” “这事不是最近才出的吗,十几年前的事情,也不至于吧。” 仇老三,十几年前? 夏天迅速捕捉到了关键。 她收回注意力,将茶钱付了,拎着衣袂悄无声息地走出茶馆。 正午时分,茶馆内客人络绎不绝,谁也没注意到一名穿着素色衣衫的年轻妇人匆忙离开。夏天跨过门槛,从街头一转,就看到顶着陈昭人皮的恶鬼,正在烈日之下等候自己。 鬼怕阳光,但画皮鬼披着人皮,自然是不怕这炎炎灼日的。 他手持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着,听到脚步声,干脆把那蒲扇往额角一搭,含情的桃花眼转过来。 这么一瞧,当真是个端庄的君子。 “嫂嫂。” “陈昭”扬起惊喜的笑容,迫不及待上前:“可是打探出什么来了?” 夏天也不和他绕弯子:“东街的仇老三,你听说过么?” 恶鬼歪了歪头,白净面皮上浮现出迷茫神色:“这镇上住着这么多人,我也不可能哪个都认得。这厮可是做了什么坏事?” “我还没说他是谁,”夏天侧了侧头,“你怎么就知道他做了坏事?” “嫂嫂有所不知。” “陈昭”清朗的声线微微拖长:“东街住着的,都是些没田没地,也没有正经营生的懒汉和流民,死了的那个街痞也是住在那边的。他人都住东街了,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行吧。 夏天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