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丢下才捧上元宵碗的祈宁之自己去看烟花这件事,幼蕖尚有些犹豫,她才回头看了一眼,嘴还没张开,眼尖的银错就快言快语地道:
“刚刚我听那几个孩子讲了,消息花后面紧跟着就是烟花。这是今年才一次,可巧我们赶上,去晚了就只能看人头,我们又不好飞高露形的,只能和人家一起挤啦!”
银错又嘟着嘴比了下个子:
“我个头最矮,落在人堆里都找不到人!要是像燕华姐姐个子那么高就好啦!晚去一点也不怕。”
接着她又眼睛亮亮地去挽幼蕖的手,声音里透出了委屈:
“我和九儿姐姐多少年没见了!能一起看烟花真是开心极了!九儿你知道吗,我真羡慕祁师兄他们,虽然绿柳浦里面没有烟花和彩灯,可是能和九儿你朝夕相处啊!不像我,我们只有今天一个晚上的快乐唉!”
于情于理,都该——
幼蕖当下匆匆道了声:
“祁大哥,你慢吃!”
“呼”的一下,三人全跑了。
只剩下祈宁之坐在原处,有些木呆。
他犹能听到三个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回:
“快去!我打听到有一处位置看烟花最好看!东门外有棵大树,不怕挤,还能爬高!”
这是银错,听这欢天喜地的声音,祈宁之这才知道这丫头居心叵测地拖延他的时间,原来是为了甩下他。
“好啊!小银你最机灵了,又周全,这都能打听出来!”
这是幼蕖,这丫头满心只有她机灵周全的银错妹妹,哪里还有自己?祈宁之感觉自己肚皮比那元宵还要圆还要胀,全是气鼓的。
“哎哎,那个把他丢下是不是不太好?祁师兄……”
这是燕华。祈宁之暗道,这丫头还算有点良心。
可惜,这个有良心的丫头没有什么话语权,她没说完就被银错打断了:
“祁师兄是名门子弟,哪里看得上凡俗的这点小玩意?粗陋嘈杂人山人海的,不适合他!他是奉师命相送,没办法罢了,跟着我们吵都要被吵死了,好容易遇到个喜欢的物事,还是让他清清静静地吃个元宵罢!”
幼蕖也跟着道:
“祁大哥在我们少清山的时候看过烟花啦!似乎也没见他多欢喜。他还是更喜欢吃元宵。我们叫他,他又不好意思不来,没的为我们违了自己的心意!”
“这倒也是!”燕华点着头,也不愧疚了,快快活活地飞步而去,快乐的声音迸出来,“我们快走!”
祈宁之心里恨恨道:还以为这是个有良心的丫头,原来她良心也不多!
“公子,您慢吃!”
那元宵摊儿老板正巧将装满元宵的海碗送到祈宁之面前,满脸殷勤笑意:
“公子您尝尝,这现做的元宵,最是软和香甜!”
咦,那几位姐儿怎地跑了?老板看看银错等人的空桌椅,有些疑惑,却没好问。
就听祈宁之没好气地接口道:
“现做的元宵,真难为你了!还真是慢工出细活,怎地不连调粉和芝麻馅儿都现磨现制呢?”
那老翁为难地将两手在腰间手巾上擦了擦,迟疑道:
“糯米粉团是用和好了湿布盖着的,馅儿也确实都是先炒好的。这两样费功夫,没法现做!您不懂,不是,不是说您,是我们这杂碎活儿它磨人!
“不是粉啊水啊加一块儿就能现调的,那个,得反复摔打……不是,芝麻馅儿不用摔,可也要炒熟碾碎再……”
这元宵摊的老板生怕说不清楚,碎碎叨叨地将一通活儿都解释了一遍。
这老翁有些紧张,在这位气度逼人又满脸不愉快的贵公子面前,招待其他客人都很麻溜的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还没怎么,他好像就将这位贵公子给得罪了!瞧那脸色!就好像他端上的不是元宵,而是什么糟烂玩意儿!
明明都是按这位爷的要求来的!
真是不好伺候啊!
难道还真要他从磨粉开始,将每道活儿都精工细作展示给这位公子瞧,如此贵人才放心?
元宵摊老板心里嘀嘀咕咕,面上又不敢显,干笑难以为继,和气的脸便露出了几分尴尬。
罢了,本来还贪那点赏钱呢!人家别掀翻了自个儿的小摊就行了!
老翁见过许多倚强凌弱之事,他身居底层,勉强糊口,活得战战兢兢,哪敢得罪贵人公子?
祈宁之看到元宵摊老板的惶恐,也知道自己语气不善吓到了人,他不晓得银错是怎么吓唬这老翁的,但是大致肯定他此刻这点违和正是那死丫头的手笔。
“没事,我只是开个玩笑。”祈宁之无奈地挥挥手,说得有气无力。
“那这元宵,您……”元宵摊老板期盼地望过来。
祈宁之挤出一个笑,声音尽可能的和蔼可亲:
“我爱吃这元宵。你别多心。”
元宵摊老板“嗳”了声,脸色松缓下来,脸上重新堆起了笑,手在腰间手巾上擦了又擦,似乎还有什么值钱的宝贝要交接。
见那老翁犹自期期艾艾、踟蹰不去,祈宁之心里一顿,随即恍然,掏出一锭碎银,道:
“这是四碗元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