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蕖注目凝视才发现,田雨因那柄短刀其实并不是纯然乌黑,刀刃根部黑色的表层之下似有一线斑驳杂色,就像是墨团遇水后未曾调匀露出的深浅灰色。
那,这不是真正的蜚兽之角?莫非,其实是亚蜚?
亚蜚尚未完全进化为蜚兽,故而名里带个“亚”字。头顶双角也会显出杂质,不如真正的蜚兽之角坚牢细致。但其牛首蛇尾、黑血独目,与蜚兽外形大致相仿佛。
缺少眼力的人,往往会将亚蜚错认作蜚兽。
尤其是兽角炼制的兵器,看起来没甚差别,可往往在对阵时才会发现其不够纯净坚硬。
田雨因见幼蕖盯着自己掌中,眉头微拧,似在仔细琢磨什么,她心里一虚,下意识地缩回了手,黑刀便大半藏进了袖内,再看不完整了。而另一只手空自持着那宝光四射的刀鞘,似有些无措。
幼蕖本来也只是略有怀疑,此刻见田雨因反应,心里的疑云又加重了几分:莫非这柄短刀真的是来自上清山外山的那只亚蜚?
可是,若真是田雨因斩杀了那只亚蜚,这本是件好事,以此女的性格,早就夸功显摆得无人不知了,怎地不明说呢?
田雨因被幼蕖的眼神看得背上生毛,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挑衅了,实在是得了好东西藏不住,锦衣夜行什么的于她最难受不过。何况在李幼蕖面前,她总忍不住想拿宝贝压过这死丫头,好出一出那不知何来的憋气。
李幼蕖似乎不惧这“决云”,田雨因是知道幼蕖那短匕几乎无坚不摧的,心道,那短匕若与自己新得的宝刀两败俱伤,自己可就吃大亏了。还有还有,要是这死丫头输了不甘心,死活要追问下去,可就有些不妥了。
算了,自己是个玉瓶儿,哪能跟李幼蕖这种乡野瓦罐硬磕?太不值当了。
一念及此,田雨因抢着笑道:
“我这‘决云’锋锐得很,已经削断了好几位师兄的利剑。算啦,我不找你比了,磕坏了你的宝贝,景明姐要怪我不够友爱同门的!”
说着,也不待幼蕖接话,手臂扬处,刀鞘飞上半空,闪电般落下时只听得“唰”一下,已经合上了短刀。
这一下干净利落,田雨因看都未看,就准准地两边鞘刀相扣,潇洒之极,显然是练得纯熟。
景明忍不住夸一声“俊极了”,幼蕖也夸一声“好俊的手法”,可田雨因总觉得李幼蕖这丫头笑容里带着揶揄,夸也夸得阴阳怪气。
算了,不理这死丫头。
田雨因嘴角一扯:
“你不是要走么?”
幼蕖不在意地一笑,她也不想和这人同呆一处呢,便点了点头,向景明辞过。
景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幼蕖道:
“对了,李师妹,剑符之作,我觉得火候还须提纯,成功率也不太高。我想先只跟师祖提一下,其他同门,我暂时不讲。你回玉台峰,也斟酌着先只跟身边人说罢!”
幼蕖未多想,点头应了。
景明又转头跟田雨因道:
“眼下也就你知道此事。你也知道,师姐出手的灵符,不是十分出色,是不欲人知的。我怕丢脸,你可别跟别人宣扬去!”
田雨因扭了扭身子,娇声道:
“我知道啦!景明姐你的话,我哪次不是照做?我谁都不说!等景明姐你愿意说了再自己说去!”
说罢,她得意地看了一眼李幼蕖,心道:这样大的好事,景明姐却不肯说,我也乐得不提,让这丫头没法脸上增光!
田雨因的想法与人不同,她觉得幼蕖筑基炼成剑符是一件大大长脸的事,不免压过了自己,实在生怕幼蕖因此大得师父欢心,故而心中颇为不乐,本就生怕幼蕖拿此事去抬自己。
不过,她又与幼蕖事事别扭,若李幼蕖央她莫说出去,她即使想不通,也不会照做,偏要逆着这丫头的意思才好。可景明让她别讲,她便十分称心,只觉得幼蕖没法长脸了,她哪有帮这丫头宣扬的道理?
幼蕖本也不是喜欢张扬的人,景明让她压住消息,她亦无不可。只是关在万顷碧一个月,回玉台峰定然要对师伯与唐云等信任之人明说的,反正景明也说了身边人可讲。
田雨因表情古怪,幼蕖也懒得去猜这位小师叔千折百回的心思,示意后便转身自去了。
田雨因不再理这个不讨人喜的丫头,转身又去拉着景明袖子,亲亲热热地道:
“景明姐,你这万顷碧又大又空,是不是有些冷清呀?”
景明不由一笑:
“是有些冷清。怎么,你想来陪我?”
幼蕖已经走到谷口,却听得田雨因在道:
“我是想来陪的呢,只是你知道我师父,时常要找我。不如,我帮景明姐你找个人,代替我来陪你?”
“哦,谁这么得你的看重……”
“可好的一个小姑娘了,又细致又懂事……”
幼蕖加快了脚步,不想探听别人的私事,可架不住几个字被风吹入她的耳中:
“……马头峰的……”
她脚步一顿,马头峰的人?
眼下不止是玉台峰在收弟子,各峰都在外门挑选具有潜质的新人来充实队伍。
所以幼蕖虽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