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宁之没好气地将张华当头一拍:
“油嘴滑舌!人家上清山清正明礼,可没见过你这样没脸没皮的家伙!”
张华脖子一缩,歪头嘻嘻一笑,却不见猥琐,只见俏皮。他又长得俊朗精神,眉目清明,一身灵秀之气,兼之笑语活泼,看着便觉可喜。
“听说上清山此次来卓荦寺的共六位。李幼蕖仙子就不用多说了,别的我来猜猜?啊,这位师姐文秀清雅,一身书卷气,定然是大茂峰万顷碧的景明师姐了!”
张华一猜即中,景明笑着见了礼。
江燕儿默不吭声地站在后头,她此时心情低落,不想和任何人打招呼。
不想张华眼神亮亮地朝她看过来:
“江燕儿江师姐,好久不见!师姐愈发端丽非凡,神采照人,隔得这么远,我都被照花了眼睛。”
江燕儿一愣,她从前是见过这张华,可并没那么熟。
这小子当时也师姐长、师姐短地殷勤了几句,见她懒懒地不说话,就去跟别人搭话了。嗯,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这小子正和荣山派的金宴儿出双入对呢!俩人亲热得不怕人闲话。
想到这里,江燕儿撇了撇嘴,不打算给好脸色,可又见那张华躬身一礼:
“实在是抱歉,从前喊师姐并非觉得您年长,而是您这气度,令人不敢唐突。其实您青春正好,可喊师妹又显得我太拿大了!今日一见,觉着您更亲和了些,小弟也敢亲近了。要不,就喊您一声‘燕儿姐姐’?”
他笑得如此天真,让人不忍苛责这少年人的幼稚无礼,他见江燕儿不搭他的话,也毫不见羞惭,一厢情愿地送上笑脸。
此际身后又有几名玄机门弟子涌了上来,哄笑着七嘴八舌:
“张华这小子到处认姐姐!上清山的师姐,你们莫理他!”
“他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其实我们玄机门弟子很本分的,和他不一样。师姐你们可别以为我们都是一样的!”
“不过,张华练功偷懒,眼力倒是真的好!上清山的这几位师姐,谁不是压倒群芳?这站到一处,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不得不说,玄机门少年盛名在外是有道理的,这么些年轻人个个俊秀不凡,站在那里就跟一排芝兰玉树似的,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何况,人家说说笑笑,礼貌和气,江燕儿哪里还好意思板着脸?
她抿嘴儿笑笑点头,算是默认了张华的褒扬。
年轻人见面本来就容易打成一片,何况玄机门与上清山世代交好,身份更是势均力敌,谈笑间很快两派弟子就亲亲密密如同一家了。
张华一口一个“燕儿姐姐”,江燕儿虽然路上曾口出狂言要“找野汉子”,可面对异性的殷勤她其实心慌得很,下意识地就往于简言身边靠去。
就当此时,突然天边又飞来三道人影,俱是华丽服侍、发福身形的中年男子,人未近前笑已满面,有种夹杂了市侩气的热情,不似宗派中人。
更奇的是,这三人足下并非寻常所见剑光,而是四四方方的算盘模样。
三只算盘来的方向正是笔直冲着玄机门与上清山人汇集之处,笑容也那般熟稔,众人不免疑惑,他们并不认识这三人啊!
只有真海与江燕儿认得。
真海悄悄给幼蕖传音,语气很是无奈:
“这是广源斋的人,来好几天了。口气大得很,又阔绰,就为了查他们江家大小姐有没有到,恨不得将我们卓荦寺买下来!”
他知道江燕儿的身份,怕这话让她难堪,只能偷偷传音给幼蕖。
幼蕖心里一叹,看向江燕儿,果然见这位江家大小姐明媚的面庞上顿时罩上了一层乌云,她心里更是涌起股无力感。
一路几名同伴有意无意地开导排解加上碎嘴于牺牲小我的插科打诨,好不容易让江燕儿收起了满身的尖刺。
结果,这江家的人一来,本来已经松快了许多的江燕儿又变成了刚刚出门时的那只小刺猬。
此际的江燕儿,何止全身是刺?连眼神都跟锥子似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瞬间满面堆上了愤世嫉俗。
那三把算盘飞至众人面前,为首的那人团团一抱拳:
“列位请了,在下三人乃广源斋金银铜三使。远远一瞧此处灵气璀璨,如星辰汇集,原来是上清山、玄机门两大派门人在此,果然大派气象,个个人中龙凤,非同小可,好生令人钦仰!”
他足下踩着的是一把金色算盘,金光耀眼。其他二人分别是银、铜算盘各一。
以算盘作为飞行器,实在少见,还真是符合广源斋生意人特色。
这位金算盘一开口,也是老练之极,明明觉得他油腔滑调,却还不能伸手去打笑脸人,果然是生意场上的老江湖。
众人自是知道不能将他的客套话当真,当下应付着打个哈哈。既然对方报出了广源斋旗号,消息灵通之人便知是为江燕儿而来了,当下都识相地让到了一边。
三把算盘齐齐给江燕儿见了礼,按理说,江燕儿是他们的少主人,可这三位的态度并没有下位者的恭敬,而完全是长辈的审视,语气更透着宠溺与疼爱:
“燕儿,你怎地突然就擅自改了路线!把我们几个老叔叔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