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溪绛英亲自将幼蕖引至云台之下,幼蕖口称“玄微真人”,行下礼去,恭谨拜见。 玄微是法术比试的督阵真人,俯视全场。他见弟子梁溪先与那玉台峰的李幼蕖说笑,已是微微留意,因为他知道以自家弟子的骄傲,可是难得有这样的可堪笑语之人。 且现在梁溪又亲自带了幼蕖来,玄微真人便知道这小女娃在他弟子心目中有些分量,不止因为这位是白石传人的缘故。 梁溪绛英是他最钟爱的弟子,梁溪带来的人,自当不是庸碌一流,他也要有几分另眼相看,当下微微一笑,温言勉励了几句,又道: “勿要见外,唤我一声‘师叔即可’。” 玄微真人如此温和有礼,让幼蕖疑惑觉得平日的听闻是假的。都说玄微真人不苟言笑,明明是个很和气的人! 玄微见幼蕖落落大方、镇定自若,毫无有些小辈的畏畏缩缩,面容上淡甜的笑很是讨人喜欢,几句问答也得体雅致,观其骨骼气质,灵动清正,眼神明亮坦荡,是个好苗子,遂于心里点头,眼神也更加和蔼。 梁溪抿嘴一笑,心道这小丫头真是可喜,连师父这样挑剔的人都喜欢她了,果然自己眼光不错,也更加觉得与小丫头的相交颇值。 她幼承庭训,凡牵涉人、事,皆须于有利自己的角度而计。羸弱低能之人,她决计看不上,也断无交往之可能。而所相交之人,必是前途看好,是为自己将来潜埋一无形之助力。 但是以梁溪绛英的骄傲,也不屑于蝇营狗苟,见到有利可图之人就讨好迁就,那样太刻意,也太猥琐功利。她挑剔身边的人,不肯将就着轻易对身边人给出朋友的身份。她的期望里,最好是彼此分量相当,又相互欣赏,在共事同伴的机会里互予认识援力而自然走近,一来二去,自生情分。 对玉台峰的李幼蕖,一来观其潜力无限,可谓于“价”上颇“值”;二来其人真诚清明,可堪一交,于“情”上也“值”。 如此,才有她对李幼蕖的另眼相看,在合适的时机,便不著意而无形的示好。 世上精明之人,大抵如此,不能苛求,亦不能免俗。 幼蕖却是懵懵懂懂,低如外门杂役朱兆云,高如内门精英梁溪绛英,平凡如挂名弟子杼羽,她都真心相待,只是亲近程度不同。她珍惜每一分别人给予的好,梁溪友善待她,她便心生亲近,并未想过什么旗鼓相当、势均力敌才能平起平坐。 这样坦然的心态也令她给人“可堪放心”的感觉。所以,少数与她格格不入者固然是难以投缘、无法中和,但绝大部分人也爱其心性,愿意以真诚友善回报。 与幼蕖交好的人里,有唐云这样疼爱不求回报的,有苏怡然这样纯属喜欢的,也有梁溪绛英这样以等价交换为目的的,百人百态。在这世上,真心待人,或许难免遭遇误会、歪曲、小器、利用,但大多数时候,都能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 莫测的命运里,点滴细碎的福缘与意外偶遇的好意是支撑每一个人有力气往下走的不定补给。 梁溪绛英和幼蕖都不知道她们此时付予对方的有意无意的善意种子日后给她们带来多大的慰藉。 见过了玄微真人,便可入试。 梁溪又将幼蕖领到一处石梁搭就的门洞之前,幼蕖这才注意到方才所见那只巨大光球周围有几座同样的门洞。料来入得此门户,便是进入法术比试了。 那石梁搭就的门洞古拙无华,不见门扇,却有五色烟云流动变幻,内里深深不知几许。 幼蕖突然感觉到墨玉环内小地绎镜又蹦又跳,像个见到亲人的小孩儿。 她心里一动,方才剑术比试中,大地绎镜飞出时,小地绎镜也这般兴奋,莫非,这门洞也是一面神镜? 她看了看门楣,上面刻着模糊不清的鸟虫篆,其中一字依稀认得出是个“天”字。 “小天演镜?”幼蕖不出声地默念了一声。 玄微真人因弟子梁溪的缘故,眼神不经意地多关注了幼蕖这边几分,他遥遥见她口唇微动,观其口型,念的正是小天演镜的名字,心里也微感讶异:来比试的弟子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心只想着大比的事,谁注意过入场的门洞? 而且,这女娃还能认出小天演镜,有些眼力! 嗯,绛英这孩子结交的伙伴果然没差! “正是!正是!要不要我……”小地绎镜在墨玉环里蹦跶着,表示着兴奋之意。 “你安分些!再乱动我就赶你出去!”幼蕖轻轻一拍手腕,上次十方大阵这镜子就自告奋勇要来帮忙,被她阻止了,这次也不能让它自作聪明。 玄微道人法力高深,又是督阵真人,小天演镜正在他的掌控之中。若他察觉她手中尚有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