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气喘吁吁地爬起来, 连个谢也没道就关上门开始收拾屋子。 心里更觉得大爷跟自己说的话是真的,奶奶肚子里那个姐儿多半是个野种,要不然她把自己放了做什么? 小丫头坐在床上偷笑一阵, 想着自己的好日子是真来了,被爷们儿宠哪有被当家奶奶宠着快活? 爷们不当家不做饭的, 吃筷子鸡腿都得上赶着锤半天腿。 要是薛珍不给她吃肉,她就张嘴到处说她肚子里是个野种! 小丫头哼着歌儿, 开门逮住一个小姐妹吩咐:“我要洗澡, 你去给我提桶洗澡水进来。”吩咐完这个又吩咐另一个:“我屋子里还没收钱好, 大爷今儿出了楼,要是晚上来找我屋子里乱糟糟的都没好果子吃。” 两个丫头瞧着刚才那么大阵仗都让这狗东西跌个跟头,心里拿不准她气数尽没尽,只能磨磨蹭蹭地跑到灶上烧水,悄悄骂她小□□,和爷们儿有一腿就天天让人挑水伺候着洗澡,谁家丫头做得婊|子似的, 一天到晚地洗澡, 也不怕把福气洗没了! 灶上婆子听得止不住笑,装模作样地劝她想套点儿乐子看, 提水的丫头哼哼唧唧地把刚刚那小蹄子怎么被捆起来怎么被放了的事跟婆子说。 婆子听着说着是为了几盘子菜把人抓起来打了一顿,脸色就变了,提了一桶刚烧开的水放到她手上就开始撵人。 前两天嬷嬷确实跑过来抓着个丫头传话让今天整整齐齐摆两桌子菜,婆子当时仍坐在门后头烧柴看水,两只耳朵听得清清楚楚的。 不就是这提水的丫头片子么? 要么是灶上厨子吃糠咽菜故意下薛大奶奶的脸, 想在大房跟前给她上眼药说她苛待丫头婆子。要么是这小丫头忘了传话,还得同屋的爹一个大跟头。 婆子想着刚刚那丫头挨着自己笑得暖融融的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果然能混到内院的丫头片子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添茶的水被丫头拎跑了,段圆圆和薛珍在屋子里只能看着茶杯等水开。 婆子怕惹事上身嘴里跟提水的大丫头说:“都是那小蹄子太横, 非说要伺候大爷,要是不给她就让大爷把我们都卖了。” 满屋子人谁不伺候爷? 大丫头是薛珍的陪嫁丫头,回去立马就跑到嬷嬷跟前告状。 嬷嬷在地上又呸了一口,捂着胸口说:“且忍忍,那小蹄子不知死活,暂时放她一马就这么蹬鼻子上脸的,等段大奶奶走了,咱们一人拉着她一边手,非得狠狠给她两个大嘴巴不可。” 茶水迟迟没上来,段圆圆跟没瞧见似的,一盘子豆腐就惹出了这么一桩子事,再来壶茶她都得喝出病了。 段圆圆也不渴,她现在想回家去。 以前跟薛珍在一起吧,薛珍虽然被教导得有点儿傻大姐,可跟她说话聊天很舒服,有时候拌嘴也高兴。 现在薛珍太厉害了,说的都是她爱听的,做的也是她爱看的。 刚刚发现她不喜欢这么对丫头婆子狠。现在屋子里就春风化雪,人人面上都带着笑。 可她不是傻子!川剧变脸都没这么快当! 段圆圆浑身不自在,她有点怕厉害的人,表哥就是个很厉害的人,段圆圆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习惯他。 再去习惯另一个人,她做不到了。 薛珍跟她说自己现在只想着把孩子拉扯大,到时候过继个无父无母的兄弟回来给她养着做靠山,等自己慢慢等老了也无可愧宁家列祖列宗。 段圆圆听出来这个不是真心的,以前日子再苦,她也没要给宁大守节当寡妇拉拔大孩子的话,她说的最多的是要是没嫁人一直能在家做姑娘就好了。 段圆圆到嘴的话转了几圈愣是没张开嘴。 薛珍这是不愿意跟她说真话,不愿意跟她做朋友,只想做她的弟媳妇儿了。 这段交情算完了。 薛珍自己说着说着也觉得没滋味,她在京里跟着大夫人到处走动,不是不会处理人,只是不屑那么做,真要治个把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狠了一次心就能狠第二次,薛珍觉得自己有点儿上瘾,有时候照镜子也觉得不像自己。 可能嫁过来的不是她,真的她一直在京里跟姐妹们做花擦胭脂。 想着想着薛珍忍不住拿眼看段圆圆。 鼓鼓的肚子小脸儿红润有光泽,跟珍珠似的。 可明明自己也是珍珠呀。 段大奶奶命好,要是她落到自己这境地,搞不好比自己凄惨万倍百倍。 两个人坐着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