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里里外外热闹得很, 门前一条街都是凑过来找耍子的人。 自从宁家二房闹了破天大丑闻之后,宁家宅子里的事就很难传出来了,一下子忽然说要摆两天流水宴, 外头都拿不准是什么事。 知道的呢乐意瞧着别人出丑, 一起来也不告诉。 “是喜事啊?宁家还会挂红?我还以为他们只会挂白!”卖菜的菜老二搓着牙花子问了三遍,人一下就哆嗦了, 大房自从不跟曹家来往之后买的都是他的菜,这么得罪人哪成! 他偷摸把白腰带扯下来, 恶狠狠地瞪了大哥一眼脚底抹油溜了。 菜老二婆娘恰好在院子里洗腊肉苕儿准备切成丁做成孔饭吃。 她边洗边叹自己命苦,先头嫁过来说是小儿子不吃苦, 等着家里分润做太太, 结果是做个死鬼的太太。 媒人的嘴骗人的鬼, 洞房第二天她才看到屋里什么样子, 九间屋子大是大,架不住家里有个不成器的大哥,房顶上一块腊肉香肠都没有,吃二两素面婆婆都撇嘴说太浪费。 菜家大儿子是附近嫖儿的头子, 没事就跌到巷子里搂姑娘,成亲第二天她出来给公婆敬茶, 轮到给这个大哥送东西, 他把手藏在袖子里,眼神直勾勾的, 看得她发毛! 菜老二也不让她多出门走动,每天开门七件事材米油盐酱醋茶,菜家卖菜摊子上得要人守着啊。 幸好菜老大再也没找过她,他只是跟着哥哥弟弟眠花宿柳夜不归宿。 开始她还怀疑菜老大是个龟公,这样她是要回娘家的, 后来她知道不是了,龟公扛姑娘出门没这么勤快。 她从此不大出门见这个大哥,只是敬茶那一眼让大嫂一直记在心里跟她过不去。 自从家里归了菜老二,菜老大时不时就跑过来要钱要米,拿出去又赌又嫖,玩够了回来就躺在地上拌面似的滚动一个劲儿嚎。 家里是小本生意,她实在没办法,只能拿着剪刀跑出去抛头露面给人剃头补贴家用,外头都叫她剃头娘子。 菜老二心软了一下,难得对哥哥说了句节约点才能过日子。 他哥挺着腰子说:“老二啊,我是大哥,家里按说都是我的,压根没你什么份儿,还是你哥心仁,想着你没米下锅特特把家给了你,要两把米不过分吧?”说完他还要劝:“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兄弟你也别光靠着老汉儿的钱过日子,得想办法多挣点回来啊。” 这话气得剃头娘子眼冒金星,菜老二还当真了,跑出去到处想办法赚钱,好不容易扒上宁家,怎么饭都没吃就跑回来了? 剃头娘子面无表情地剃着刀,推开门看着菜老二道:“遭瘟的东西,你回来做什么?” 菜老二哆哆嗦嗦地把老大诓自己的事说了个遍,提着心道:“我长得胖,当真怕被当年猪宰了,要去你去吃,我不去了。” 剃头娘子想,要不是流水宴不宴女,这个福她能不去? 午饭过后菜老大溜着边回来,不是他不愿意走大路,实在是他被打怕了,前几年他不小心蹿到一个汉子屋里玩耍,不小心把裤腰带落下被人拿住了。菜老大在汉子家当了三年“丐户”,头戴绿巾子,腰系红塔衣,走路只能走两边,他一走中间就要吃那汉子的拳头。 几年下来,再回路中间就怕得尿裤子,大夫说这是心病治不好了,让他安心贱着。 剃头娘子恨不得一剪刀捅死大哥,只是唯恐这哥儿两个死了一个丢下另一个如就斑鸠跌脚。 她站在屋子里阴阳怪气道:“稀客啊大哥,又在哪家做胯|下帮随回来了?” 菜老大被骂得眼睁睁的,缩回屋里问婆娘:“汉子脸上狗毛,婆娘脸上凤毛,好好的日子不过这两个又在发什么羊癫疯?” 他婆娘哄着小幺儿掉眼泪说,他一走妯娌就站在门外头骂她和孩子在家吃干饭,又道:“咱们娘儿两个现在还没吃饭呢。” 菜老大鲤鱼打挺似的溜边冲出去,提着裤腰带呸了一声道:“等着,爷准给你出口恶气,看我不骂死这娼妇。” 事有凑巧,宁家干采买的管事袁良披着厚衣服过来拖菜,叫剃头娘子道:“嫂子有空?我们家大姐满月剃头想请你去,有空换洗干净我让轿子来接你。” 菜老大清清喉咙,贴着墙根,进退如风弯着腰道:“是袁大爷啊,稀客稀客!有请有请!” 菜老二也点头哈腰地冲出来:“有空有空。现在就让她去!” 剃头娘子看他:“家里饭菜可没人做。” 菜老二拍着胸脯说有我呢你走吧,又嘱咐她:“宁家是贵人,咱们身份贱,过去别乱说话。” 剃头娘子很快洗了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