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
林危行说完之后, 收回按在漆随梦肩上的手,想要绕开他。
两人擦肩之时,漆随梦喊道:“大师兄。”
林危行驻足。
漆随梦转头看他侧脸:“你说你根本不知师父为何要杀姜拂衣?”
林危行点头:“我不知道, 师父不曾告诉我。”
漆随梦沉默,看来大师兄对于神族下凡救世一事, 一概不知。
林危行又道:“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我讲过了, 师父既然要姜拂衣死,她就不能活。”
漆随梦问道:“你从不曾想过,师父可能是错的?”
林危行反问:“师弟在天阙府里犯过错么, 你敢犯错么?你我身为弟子, 都是幼年拜入天阙府, 心中最清楚, 师父是这世上最无私正直之人, 他会错吗?”
师父错了么。
也是这几日漆随梦反复在心中分辨的事情。
他实在恼恨师父为此事逼“死”他喜欢的姑娘。
但漆随梦代入师父的位置,若杀掉姜拂衣, 能解除沧佑与剑灵的剑契,得那位九天神族下凡救世。
自己会怎么做?
而身为剑灵,漆随梦也愿意让出肉身给那位神族,重新化剑, 挽救这人间将起的浩劫。
无怨无悔。
所以, 师父真的错了么?
漆随梦收回视线,望向漆黑的巷子深处:“大师兄, 今晚谢谢你解答了我内心的一个疑惑。”
林危行转头, 蹙眉望着他。
“之前姜拂衣问过我一个选择题,我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也在反复强调, 师父是这世上最无私正直之人,他不会错。”
大师兄三岁被师父收入门下,他对师父的认知是自小养成的。
“而我丢失了记忆,师父编织的几千个梦,洗去了我原本的性格,将我打造成了他想要的样子。我的思考全部毫无意义,最终都会是师父想要的结果。”
师父真就当他是柄剑啊,自诩为铸剑师,将他重铸,重新赋予他剑意。
可若真能重铸,他又为何再次沦陷到对姜拂衣的情愫里呢?
所以根本不存在重铸,都不过是遮掩罢了。
漆随梦要先找回记忆和沧佑,做回真正的自己,再来分辨这些是非对错。
漆随梦扬起手,浮生剑出。
他缓缓转身指向林危行:“大师兄,无论师父是对是错,今晚你都休想再伤害姜拂衣,否则,莫怪我剑下无情。”
……
“起!”
“给我起!”
姜拂衣正在以心念操控散落满地的小医剑。
音灵花悬在身边,却没有使用。
因为这和上次令亦孤行的苦海剑不一样,上次只想让苦海剑停下来。
这次是要小医剑释放医道的剑意,花丝仅能操控着小医剑飞起来,无法逼迫它们释放剑意。
剑修出剑,需要与剑心意相通。
姜拂衣想使用这些小医剑的剑意,也必须是以心念操控。
“呵。”
尝试之时,姜拂衣突然听见棺木隐的轻笑声,即刻循声望过去。
临街一座楼房的屋檐上,正趴着一只原木色的小猫。姜拂衣猜的没错,棺木隐见燕澜懂得制服枯疾的咒术,本想先离开。
却见姜拂衣手持剑石,尝试化剑,于是驻足观看。
“比起来奚昙的十万八千剑,你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姜拂衣从她的语气之中,不仅听出嘲讽,还听出一些惋惜。
棺木隐大概是想从她身上,回溯一下外公当年令众剑以御敌的风采,结果她太没用。
姜拂衣心中反而一振,这说明自己尝试的方向并没有错,石心人的确是可以如此使用剑意。
只是她还不得要领。
棺木隐说完之后,并未朝她出手,也没再理会她,连跃数个屋顶,靠近即将崩塌的“鸟笼”:“枯,收回这些夜枭。独饮已逃,此地不宜久留,且没必要恋战,随我走。”
枯疾原本恹恹的声音拔高了不少:“巫族少君必须杀,留他是个祸害。”
棺木隐道:“神族既留给巫族对付我们的办法,你杀一个少君,还会有第二个少君,毫无意义。何况魔神也再三嘱咐,不要伤及燕澜的性命,以免激怒巫族里那些大巫。听我的,速速离开,先恢复自身要紧。”
枯疾冷冷道:“魔神不过是个人类,他怕人类正常,你是个什么身份,你也怕?你怕,先走便是,啰嗦什么。若是逃出封印,整日里要这样避着人类畏首畏尾,那我还不如回到封印里去。”
棺木隐:“……”
从前还没那么清醒的认识,今夜先是兵火,再是独饮擅愁,尔后是枯疾。
窝囊废,反水小人,一根筋。
三种货色齐聚一堂。
她总算知道当年始祖魔族得众多本领高超的大荒怪物相助,为何还是一败涂地。
眼见“鸟笼”破碎在即,姜拂衣依然没能成功。
无奈之下,只能先释放出千丝万缕的音灵花丝,去缠绕前方满地的小医剑,先让它们全部悬浮在头顶。
头顶众多医剑,燕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