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掐诀的手,又往昏迷过去的狴犴身上甩了几个隔音的结界,“你跟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臭着脸,“还有你的情况,你跟柳元之间,究竟在闹什么,为什么你不从蛇族那边寻求帮助,为什么你要拒绝”
“你确定要知道”
确认狴犴只是正常昏迷,她看向蒲牢。
“不够冷静的已经离场。”蒲牢面无表情道。
三人当中,最冲动的狴犴已经被蒲牢物理解决,剩下柳离跟蒲牢,都是能坐下好好说话的。
表示自己有耐心的蒲牢听柳离和盘托出后就被气笑,“柳离啊柳离,你真好,你自己做不了决定就把选择扔给我们吗”
“我不想隐瞒你们。”柳离道。
“你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你让我们在失去兄弟之后再失去一个妹妹”蒲牢简直想骂人,他对柳元的愤怒有,但也不过仇人的名单上再加一,他更愤怒柳离此刻的态度。
是的,她很诚恳,她诚实交待了一切,毫无隐瞒,不担心会被愤怒的他们撕碎,亦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她甚至某种程度期待来自于他们的发泄。
“可你想过我们吗,想过我们如何自处吗,我现在庆幸狴犴不清楚,他不用直面这样一个蠢事。”蒲牢猛烈喘息着“柳离,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私心大义,你真不怕我去杀了柳元吗”
“那也是理所应当。”
“屁,那都是气话。”蒲牢按住胸口,想也不想道“你我都明白,有些是不能退让的,就像柳元于你,就像囚牛于我,一旦出现,就注定陌路。”
先别管蒲牢能不能杀,他真杀了柳离就能开心满足和他们一块走。说什么笑话呢,有些事做了就注定是没有回旋,她对得起囚牛就对不起柳元,对得起柳元就对不起囚牛,一方是亲妈一方是兄长,夹在两人之间,将选择抛给他们已经是她最大的觉悟。
就算死,她也希望死在他们手中。
“但那跟你没关系。”蒲牢咬牙切齿道“不就是因为这件事吗,那是柳元做的,这件事除了你我没别的清楚”
“我的沉默就是动摇,”柳离摇摇头,“我的迟疑就是错误。你也说了,不能退让的底线,一旦出现,就是句号。”
蒲牢偏过头,无话可说。
他喜欢柳离的赤诚,而某些赤诚,在这个时候分外碍眼。
因为真心相待,所以收获亲情友情,因为真心相付,同样困住了自己。
平常人不该如此囚困自己,她真心当囚牛是兄长,在知道他的死亡时才那么悲伤,在知道他的死亡有柳元的阴影时才格外痛苦,因为那意味着她无法像以往那样纯粹的悲喜。
她无法坚定的与九子站在一起,就像当初面对龙族般无惧无畏,对面站立的敌人是她的母亲,是抚养她长大,在生命中同样重要的亲人。
她是如此的纯粹,以至于会为这份迟疑而心虚,站在九子当中都会为之羞愧,所以她无法自如去追求她期待的自由,她无法应下这份期待已久的邀请。
这样的柳离,让他愤怒都无处发泄。
就像他说的,让他们在失去兄弟之后再失去一个妹妹,可这个妹妹,在开口之前就失去所有退路。
哪怕向她伸出手,她都没有握上的勇气。
“柳离,”他双手搭上她的肩膀,他认真看着她那双粲然的金眸,“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她肯定道,和蒲牢一般肯定的语气,“等到一切落幕之时,或许我才能得到安宁。”
是不是,只有毁灭才是她的归宿
蒲牢从她眼中看到这个回答,他狠狠压下涌动的情绪,后撤步放开双手,“那你,好自为之。”
他能怎么办,绑走拖走然后互相自欺欺人,死亡是最不被原谅的错误,再诚恳的两颗心,都只能相忘于江湖。
“这件事只会有你我知晓。”他拖着仍旧昏迷的狴犴,转身离开,“在结果出现之前,你不必再为我们忧心,我们也不会再来寻你。”
明明是想要的结果,可还是无可言说的惆怅,柳离按在肩膀,想到一开始的目的,她所忧心的初衷,“外面的消息”
“我心中有数,”蒲牢头也不回道“我不会再让谁牺牲,我求生,求的是我的生,也是他们的生。”
他有付出生命的胆气,却也有回头看着弟弟们,不肯让他们重蹈覆辙的忍耐。
除却嘲风,他就是最大的兄长,过往支撑的天宇倒塌,要有人去成为新的遮风挡雨之处。
求生这件事,没谁比他这个懦夫更合适。
在他身影彻底消失之前,最后一句顺风传入她的耳边,那是他们落脚的地方,不必再涉险的地点。
柳离抬头,远方已无他的身影,可那句话,却清楚映在她的脑海。
谢谢。
她无声开口,微笑留在面上,夕阳映若晚霞,依稀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