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司机。家里面没有佣人,出行也没有司机。这一切这些服务都是‘无人’的……免费的。
“小区里面没有保安,银行里面没有保全人员。各种服务窗口里面也没有人,只有一个个冰冷的机器人——甚至连机器人都没有,就只有一个面板。更多的业务则直接网络化,不需要再去服务窗口、而是在自家就能轻松完成。
“饭店不需要雇佣服务员,因为自家的机仆找人刷个机就能直接变成最好的服务员。机仆的价格便宜到连没有毕业的大学生都能拥有,人们甚至已经与自己的机仆实现了共生……”
罗素嗤笑着:“甚至就连站街小姐都有更顺从、更干净的机仆来取代。修改自家机仆的外形或者修饰模拟人格,需要的钱也就是一顿合成牛排的价格。
“没工作的人,那就是没有工作。他们做什么都没有人要——因为他们没有价值。
“那些可取代的工作,有廉价的人工智能来替代他们;那些人工智能暂时没有涉足的领域,已经卷到了离谱的程度、入行门槛都高到难以置信。那些原本就因为能力不足而被抛弃的人,又如何能比得过原本就精于此道、深耕这行当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人呢?
“就像是幸福岛因为幸福度不够而被‘工作降级’一样。在崇光岛,一旦沦为失败者就会被淘汰。
“他们如果原本的地位足够高,还能多存在一些‘淘汰的空间’……就像是多了几条命。
“但基本可以说,大多数人都是会被淘汰的。他们能够活着,其实也就是靠着崇光岛每月稳定的发钱。
“他们不愁吃穿,不用担心饿死。但他们失去的是‘希望’。”
“……可是,”翠雀眉头紧皱,“那这里应该发展出比幸福岛更发达的娱乐业才对啊?”
“那是因为,这里的娱乐被视为一种禁忌、一种耻辱、一种毒药。因为那些处于金字塔顶端的最优秀的人才,是没有时间与闲心来做这些的……所以无法提升自己的‘娱乐’,就会被视为‘失败者的标记’。”
“但既然那么多人失业,这就应该是刚需才对吧。”
“是的,所以从幸福岛流过来的各种娱乐芯片,在这里能够炒出相当高的价格。大多数情况下,在黑市里面交易的都是不知道几手的、里面塞满了病毒的盗版芯片。崇光岛最稀少的,是内容的创作者……人们虽然需要娱乐,但没有足够优秀的人愿意从事娱乐行业。
“——因为在这里,钱已经不重要了。
“在绝大多数的服务都变得免费、最基础的衣食住行都能得到保障之后;在权力之路爬到最高处也获得不了权力的情况下,稍有些追求的、还没有烂透的人,所追求的已经变成了‘名’。或者说,是‘社会地位’——也就是人们的尊敬。
“三贤者并不禁止娱乐行业的发展,然而人们却对其有一种自发的鄙夷——或者我更愿意称其为,恐惧。一种已经意识到了未来的光景,却还在尽力阻止那个终至、必至的未来抵达的……【命定的恐惧】。”
许多人已经放弃了这场没有终点的追逐,只想要过得安心舒适。
可中间那些已经掉了队,却仍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追逐着前方越来越远的大部队的理想者们,已经意识到了未来的可能性。他们愿意做一切工作来展现自己的价值,唯独不愿意让被抛弃者过得安心舒适——因为那正是用来烹煮青蛙的温水,会彻底毁弃那或许仅存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光是听着,翠雀就感受到了一种极强烈的矛盾感:人机和谐、不断进步、公正平等的社会带来了希望与光明,而“才能”之墙与极端的“效率化”、“去浪费化”,却让更多的人失去了存在价值。
在这里,董事们不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一切都由冰冷而公正的人工智能所操控。
那是远比幸福岛的大数据分析更为精确、更懂人性的智能系统。但它却并不用来把各种广告不断推到人脸上,而是用来维持城市的有序运转。
人们不再那么荒诞而堕落,却变得愚昧而虔诚。
大多数人都怀着为他人而着想的理念,痛苦挣扎在永远也追不上的理想之路上……
明明没有人迫害他们、也没有人约束他们,他们却因自身所渴求的“存在意义”与“道德良知”的冲突,而在地狱的油锅中翻滚煎熬。
这就是,向往光明、尊崇光明的……崇光岛吗?
希望与绝望,因人们对善与美的追求而紧密交缠。
“因此,在崇光岛……普通人所从事的行业里面,绝大多数都是‘没有工资’的义务劳动。
“它本就不涉及到利益,因此没有人工智能来使其‘免费化’,来降低‘生活成本’。劳动本身反而成为了一种需要被争取的东西……而它却显得那样虚伪。
“因为他们能够劳动、能够得以展现自身的价值,也仅仅只是因为三贤者没有出手而已。
“如果三贤者真心想要取代这个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