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去田婶子家住,这件事本身就挺奇怪。
像是陆南深早他们之前来的梅棠村,也是孤身一人,但也尚且被田管婶安排得妥当,并没去哪个村民家借住,村里的都是老房子,他们所住的这间又一直空着,当初怎么就安排不了段宁?
年柏霄烤了会儿火,思量着说,“段宁在田大宇出事的时候恰好出事,但村子里的人不知道田大宇已经不在了,像是徐衍、徐家娘子他们应该是真的不知情吧。”
其他人同意他的说辞。
紧跟着年柏霄问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那田大宇的尸体在哪?”
肯定是在梅棠村,总不能外面多个假儿子,真儿子的尸体就不管不顾了。
陆南深思量着,“或许外面的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外面的传言?
杭司偏头看陆南深,“梅棠村的丧葬礼?”
陆南深点头。
“我们总不能去找田大宇的坟吧?”方笙说完这话就想起恐怖电影里的山村,漫山遍野的坟,别说人在其中了,光想着就瘆得慌。
陆南深眉心有思量,“怕是想找坟都找不到。”
这话落下方笙一怔,脱口,“什么意思……”
倒是陈叶洲明白了陆南深的迟疑,“越是这样封闭的村子,他们的丧葬礼就越传统,都有着落叶归根的思想,所以一般来说人死后都会土葬。梅棠村四周环山,条件允许,但我们现在目光所能及的山脚处都见不到一处坟茔,这就很奇怪。”
杭司不愿去相信外面离奇的诡异之说,她道,“会不会在深山里?都姓田,应该有很大的祖坟群吧,所以不能放明面上。”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但陈叶洲办案经验丰富,也是见多识广。他说,“我之前也接触过一些老村落,祖坟离得远的基本上都会在家中立牌位,家中条件好的会有祠堂,祠堂中安放祖先牌位。梅棠村是个极其注重传统的地方,遵循旧礼隐世隔绝,不会不立牌位不设祠堂才是。”
大家陷入沉思。
一时间主屋里很安静,耳边是炉火轻微的啪啪声。烤红薯的香气和火锅的热腾使得冬夜温暖,也使得他们就算思路走到了山穷水尽也没能急躁,就随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一点点的,捋顺着脑中的混沌不清。
年柏霄一下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手机,“你听听看。”
手机里有一段视频,是一棵老梅花树,风一吹,花苞上的雪迎风而落。视频有将近两分钟,都是朝着梅花树拍的,却不找合适的角度,拍得歪歪斜斜,无配音无配字。
旁人看了这段视频会不知所以然,甚至会认为年柏霄这是闲的,可陆南深在视频点开后听见了风吹雪落的沙沙声,他抬眼看年柏霄,“田婶子家拍的?”
年柏霄点头。
陆南深没再说话,就任由视频放着,旁人听不到视频里有任何声音,就连杭司都感觉不出来,只有他,听得专注。
听的过程里他面色平静,直到最后十几秒时就见他眉心微微聚拢,显出几分肃穆来。
年柏霄一瞧就知道有事,忙说,“我这段算是没白录吧?”
陆南深点头,“很重要的线索。”
其他人看着干着急,尤其是陈叶洲,拿过年柏霄的手机看了大半天,愣是什么动静都没捕捉到,便问他俩是怎么回事。
年柏霄讲了他和方笙去田婶子家的事,就在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正好巫老来了家里。巫老对他俩挺客气,寒暄了几句后再三跟他俩强调这两天岁祭的时候千万别出门,语重心长地说,这是梅棠村的大事,务必请尊重。
年柏霄当然连连答应。
“巫老有心避着我们,一看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斩钉截铁下了定论,“我借着拍门口的梅花没走,但也没法拍太长时间。”
他在录视频的时候巫老还透过窗子朝外面看,见他在拍梅花才作罢。
“巫老是跟田婶子说了什么吗?”杭司轻声问。
看来田婶子家果然就是陆南深耳力的突破口。
火光滩进他瞳仁里,衬得他的眼异常的亮。“视频前边没什么,都是巫老问候田婶子的话,但在视频的最后他俩提到了我们。”
陆南深听到最后眉心蹙起,恰恰就是听到了田婶子跟巫老说,明晚问天能顺利吗?我觉得他们几个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万一他们破坏了天问,使得我家大宇不得安生怎么办?
就听巫老说,有田管婶他们盯着,他们不会有机会靠近现场。不管怎样,我们都会防患于未然。
陈叶洲闻言后一拍腿,“事情明摆着了,他们果然藏着秘密。”
“不得安生这个词也很明显。”杭司抓住关键,“所以说,至少巫老和田婶子都知道段宁假冒田大宇的事,而且还纵容了这件事的发生。”
陆南深点头。
年柏霄冷笑,“我还想田管婶那人怪好的呢,没想到是个盯梢的。”
“而且不是田管婶一人。”方笙一撇嘴。
这些事对陈叶洲来说没什么,做刑侦出身的人,想摸出有几人盯梢易如反掌,难就难在怎么在别人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
陆南深沉默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