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罗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 踉踉跄跄地下了围墙,在仓库中翻找药草的时候双手都还直打哆嗦。
好在貂兰有眼力劲,羊罗只往哪边瞅一眼, 她就能立刻上手将草药取下来。
其实治伤要用到什么草药, 貂兰心中早就有数,但她有数没用, 只有羊罗才有权利从仓库中往外拿东西。
自从去年差点没算清楚账, 羊罗现在对部落仓库中的所有货物都看管得很严。
他有个单独的小册子,上面记录了部落中每一种货物的名称和数量,每隔几天,羊罗就会拿上小册子挨个仓库检查一遍。
祁白看过羊罗的那个册子, 并且对羊罗册子的保密性给予了十分高的评价, 因为除了羊罗本人, 这世界上估计都没有第二个人能看懂册子上的鬼画符。
冬天的天说黑就黑。
羊罗和貂兰进仓库的时候, 天上还有些亮光,只不过是来回往板车上搬了几趟药草,天就完全黑了下来, 而且还是却黑却黑伸手看不清五指的程度。
所以等一行人来到打谷场,羊罗坐在板车上,就总觉得黑暗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盯着他们看。
羊罗将手中的火把往旁边一扫, 一个个比拳头还大的绿光亮了起来。
这把羊罗吓得, 差点把手中的火把给扔了。
羊罗壮着胆子好好看了看,才看清楚, 感情那些绿光不是平白飘在半空中的,那也不是什么绿光,而是一个个角兽人工人的眼睛。
角兽人们都维持着兽形,使劲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用大舌头舔舐着身上的伤口。
羊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大晚上的,这些角兽人有宿舍不回,一个个趴在打谷场上整这委屈巴巴的景,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这些工人呢。
倒是一旁同样从战场上回来的貂兰解释道:“他们好多人伤得很重,应该是担心部落会怪罪他们才没有回宿舍。”
要说怪罪什么呢?
工人们在黑山部落遇难的时候,能自发地参与战斗,部落肯定不会因为这个惩罚他们。
他们之所以不敢进宿舍,不过就是觉得自己受伤太重,可能是受到了诅咒,他们要远离人群,不能将诅咒传播到其他人身上。
羊罗叹了一口气。
或许之前的羊罗还会坚信,受了断腿断胳膊的伤是因为这些兽人被兽神厌弃,因为他曾经的老师就是这么教他的。
但在见到祁白只用木板,就能将熊风几个的骨折治好,羊罗也渐渐明白了,很多时候,部落中所谓的传说,不过就是祭司们为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
羊罗想了想,倒是没有提出来让这些角兽人直接回宿舍。
宿舍地方小,光线也不好,不是治伤的好地方,倒不如直接在打谷场上先把伤口处理了。
羊罗一道道命令发布下去,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动了起来。
几个拉板车的角兽人变成人形,做火把、堆火堆,很快整个打谷场就明亮得仿佛白昼一般。
而一直留在打谷场上的亚兽人们则被分成了两拨。
第一拨人,在鹿果的带领下,到打水房旁边,用热水和草木灰洗手。
工人们都有些懵了,他们又不是被分去做食物的,怎么还看着他们洗手,再说了,就算是做食物的人,也不用洗得这么干净吧。
鹿果拿着火把一个个检查,只有确定洗干净的,才给挑了出来。
而那些手指关节粗糙,脏污都浸在手掌上了,根本就不可能洗干净,就被刷了下来,他们要跟着鹿果去倒腾出两间病房。
被选中的五十多个亚兽人,被领到了打谷场上交给了貂兰,貂兰递给他们一块干净的兽皮,让他们擦干净手,赶紧过去帮忙。
然而才一走进人群,这些亚兽人就愣在了原地。
从来到打谷场,他们就猜到了,他们记下来要干得活,可能跟伤员们有关,有些人甚至猜测,他们是不是被安排过来搬运角兽人尸体的。
哪怕重来一百次,他们也绝对无法预想到眼前的场景。
因为羊罗,黑山部落的祭司羊罗,此时正亲自在给一个角兽人上夹板。
那角兽人的腿都是歪斜的,这样的伤,在他们原来的部落,会被直接扔到野外去,而现在,祭司不仅没有抛弃这个角兽人,反而见他伤得最重,第一个治疗的就是他。
貂兰拍了拍手,现在不是让这些亚兽人发愣的时间:“拿上我分给你们的棉球,用清水将所有伤员的伤口清洗干净。”
棉球是将木花洗净晾晒制成的,部落今年收获的绝大部分木花,都被做成了疗伤用的棉球。
虽然貂兰不明白,为什么用木花做出来的白球,祁白要把它们叫成棉球,不过这并不妨碍貂兰使用这个名字,反正用久了,也挺上口的。
“要是看到了大股大股流血的伤口,又或者是像那样露出骨头的,就赶紧叫我过去,都听明白了没有?”
问完貂兰也不等众人回应,紧接着说道:“听明白了就快点,别磨叽!”
“哎!”“哎!”
亚兽人们闻言立刻端着水盆跑到角兽人身侧,貂兰也不怕他们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