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五更左右赶至临湘,桓阶叫守军开了城门,大家先到府衙稍作休息,等天明之后去见张羡。 这一路上交谈,孙策也大概料及了荆南的形势,如今的荆州南部,已经形成刘备南征时的初步格局。 武陵太守金璇、零陵太守刘度、桂阳太守赵范,都换成了刘表的人,只有长沙太守还是张羡,但看现在的形势,也就是一半年的事情。 城内早有人安排好洗漱之物,孙策泡在热气腾腾木桶内,一路劳顿的困乏消散许多,但思绪却如热气一般,缥缈不定。 整个荆南的人才,他能想起来的只有零陵蒋琬,长沙的黄忠和魏延,如今长沙还没有被刘表控制,这两大名将自然也就不在。 黄忠如今还在刘磐手下领兵,魏延不知踪影,目前应该还在襄阳,后来刘琮投降的时候才逃到长沙,看来都要错过了。 长沙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北面洞庭湖区域已被刘表占领,益阳和罗县各有两万兵力,而南部与零陵交界处的湘乡也驻扎大军。 三路兵马超过五万,距离临湘不过百余里,对长沙形成合围之势,张羡手下并没有大将领兵,败局已定。 不过这三路兵马对于孙 策来说并不算什么,深知他们的战力可能还不如豫章那六部宗贼,又有赵云、程普、黄盖这些大将,难度应该比刘备平定荆南还要简单一些。 洗漱吃喝之后,天色大亮,桓阶已经通禀张羡,命人来请孙策。 孙策跟着来人到了张羡府邸,便见一位须发花白,面容憔悴的老者正在堂前迎候,赶忙上前见礼,让进了书房之中。 张羡的病情十分严重,双目黯淡无光,说话有气无力,叹道:“昔日文台将军助我平定零陵贼乱,如今长沙告急,幸得少将军来助,老朽欠下孙家莫大的人情。” 孙策忙抱拳道:“明府说哪里话来,我与刘表有杀父之仇,长沙又是家父经营之地,岂能叫他在此肆意妄为?” 张羡看孙策英武气概,颇有其父之风,欣慰笑道:“文台人称江东猛虎,忠勇刚毅,小将军继承令尊雄风,又得天助逃过一场大难,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长沙之事,今后就托付将军了……” 说到这里,他摆摆手,旁边一名官吏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上面放着一方大印,正是长沙郡守的印绶。 孙策忙摆手道:“明府这是何意?我此番是来助战,以 报桓先生救父之恩,并无鸠占鹊巢之意。” 张羡慨然一叹,苦笑道:“事已至此,小将军又何必推却?吾已病入膏肓,犬子年幼威轻,不足以服众,此千斤重担非君侯不能担承。” 桓阶也在一旁劝道:“昔日孙将军任长沙太守,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郡内百姓无不感激,君侯接手长沙,也是继承孙老将军之业,名正言顺!” “这……”孙策虽然早就想着拿下荆南,但刚见面张羡就让出太守,未免显得太过意图明显了,推辞道:“不如等到击退刘表之兵,解长沙之围,再谈此事如何?” 张羡叹道:“小将军若不取此引,如何号令三军?莫非要老朽学那陶恭祖三让徐州不成?” 孙策一怔,忽然想起来这情景确实和陶谦给刘备让徐州有些相似,都是大敌当前,病危不能主持大事。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孙策毕竟不是假惺惺故作姿态的人,太过了反而让人讨厌。 随后起身取过印绶,单膝跪地向张羡施礼道:“明府但放宽心,我自当全力保住长沙,击退来敌!” “快快请起!”张羡脸上露出笑容,示意孙策起身,慨然道:“老朽因不洗刘 表清谈无为,结交世家而不恤百姓,故与之不和,早知必有今日之祸,如今小将军到长沙,老朽便安心矣!” 孙策重新落座,安慰张羡道:“对敌之事,只管交于我等,明公只管安心养病,静候佳音。” 张羡微微点头,叹道:“老朽自知大限将至,不久即将走上小将军泉下之路,今后犬子便拜托将军照顾,此子生性谨慎平庸,不可令其担大任,只要衣食无忧,能广大我门庭,便足矣!” 孙策忙说道:“明公这是说哪里话?待战事结束,我定会延请名医为先生治病,如今放下军政之事,不必过于操劳,定会有所起色。” “为时晚矣!”张羡却摇头无奈一叹,“族弟仲景精于岐黄之术,他已经为老朽诊治过,非药石所能救也……” “仲景?”孙策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心中一惊,莫不是张仲景? 桓阶以为孙策不清楚,在一旁解释道:“仲景便是前长沙太守张机是也!因其醉心于医术,无心为官,加之刘磐在攸县觊觎长沙之事,便干脆将官职让于明府,这几年专门搜集民间药方,准备著作医书,以救天下百姓。” “原来如此!”孙策心中暗自 高兴,想不到苦苦寻找华佗没有音讯,却在这里碰到了张仲景。 路上程普说起荆南之事,也提到长沙太守是张羡的族弟张机,他没有在意,听到张仲景这个名字才猛然醒悟过来。 这可是与华佗齐名的建安三神医,一部《伤寒杂病论》流传后世,让后人受益无穷,张仲景正是因为当过长沙太守,也被后人称为“张长沙”。 张羡见孙策忽然皱眉不说话,以为他在为自己的病情担忧,洒然笑道:“只可惜战事吃紧,否则定要向小将军讨教酆都之事,以免老朽去了迷路。” 孙策回过神来,慨然笑道:“生死有命,一切自有定数,或许每个人所见并不相同。” 既然张仲景说没救了,那就是真的没救了,至少在这个时代来说是如此。 张羡大笑道:“好一个生死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