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的问话,让鲁肃和张纮的神情变得愈发凝重,这件事既然是曹操谋划,必定早已部署得十分周密。 这是曹操翻身崛起的唯一机会,他处心积虑、阳奉阴违就是在等待致命一击,这种时候,岂容他人破坏大局? 此时的曹操,宛如拼死一搏的猛兽,一旦爆起发难,必会不顾一切,与他争夺,无异于虎口拔牙! 若是东吴在江北有立足之地,还能寻找机会一丝机会,但江夏和庐江都远离中原,鞭长莫及,无法及时应对各种随时发生的变故。 良久之后,鲁肃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曹操自讨定中原以来,挟天子而令诸侯,汇聚天下英才为其所用,若非乌巢之事有变,只恐河北早已易主。其已然尝到朝廷的甜口,自然食髓知味,待袁绍事败,定会重兵西进迎接圣驾,绝不容任何人染指。” 张纮捻须道:“袁绍称王,虽大失人心,然河北文武,却欣然推崇,必有不少拥护之人,数十万河北军守卫各处要地,袁绍若见曹操起兵勤王,必会迎驾回邺城,二者之间必有一场恶战。” 孙策冷笑道:“曹操计划虽好,但要想再奉迎天子,岂能如当年那般轻松?刘备奉命征讨匈奴,又有衣带诏 在身,绝不会袖手旁观,只恐河南将有一场三方之战。” 鲁肃点头道:“主公若要破局,唯有在乱战之中寻找机会,只是局势瞬息万变,数十万人马交锋,我们派人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孙策抿着嘴沉吟片刻,忽然问道:“若天子驾崩,又如何?” “这……”鲁肃眼睛猛地瞪大,旋即揪着胡须闭目不语。 “嘶——”张纮却是双目微眯,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孙策并不着急,静静地等着他们的分析,东吴文武唯一的好处,就是没什么人力挺汉室,甚至已经默认孙氏割据江东,自成霸业。 所以孙策这番话说出来,二人虽然吃惊,却也不是不能接受,献帝早在董卓强行更换之后,已经威力大减,袁绍曾经就扬言不承认正统,要另立刘虞为帝。 皇权在董卓、西凉军、曹操等人的不断扰乱之下,早已不是高高在上,只是还被那些只顾虚名、各怀私心的士大夫强行利用而已。 汉室名存实亡,很多人早已在心中默认,否则刘表、刘璋这些皇室宗亲也不会拥兵自重,甚至传言有僭越之心。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沉默之中,张纮先叹了口气,慨然道:“今诸侯虽各据一方,不 服王命,然胆敢妄图自立者,一道圣旨降下,必会群起而攻之,虽为诛逆,实则是为图私利也。若一旦天子遇难,王室摧崩,则人人皆可称王,朝纲不存,天下之变,恐犹胜于黄巾之乱。” “不然!”鲁肃却忽然摇头,目光变得清澈镇静了许多,缓缓说道:“至少江南之地,将一如往常。” “子敬所言极是!”孙策猛地一拍大腿,眼前一亮。 鲁肃这句话,让他仿佛在迷雾中忽然找到了一丝光亮,如拨云见日,很快便认清了方向。 忍住激动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道:“如此看来,天子之于江东,其实可有可无,甚至就算有机会迎接圣驾,也是弊大于利。” 鲁肃点头道:“然也!主公威行江南,扼守大江,且深险固本,人心顺服,将军于江南百姓,便如天日一般,又远隔山海,能有几人念及天子及朝廷恩威?” 张纮此时也明白过来,点头道:“纵然汉室崩裂,只此新天安然无恙,则江南依然上下谧宁,八方和同,若外无王命束缚,自此便可海阔天空,尽展雄才,以酬壮志。” 鲁肃抚须笑道:“昔日伯符下江东之时,拜子纲为军师,寻求大略,便料定荆、扬可一,雠敌可报,据 大江而奋威德,如今果应前言。” 想起当年孙策三次求计,还只是个前途未卜的毛头小子,张纮也是感慨不已,如今割据江南,实力仅次于袁绍,深感欣慰。 此时鲁肃再提起当年的战略规划,张纮淡淡一笑,言道:“今江南已平,刘表不过冢中枯骨,旦夕可灭,将军据吴楚之地,中原大乱,足以跨江逐鹿。” 眼下的局势,基本已经完成鲁肃的大半战略,闻言点头道:“昔日楚以江、汉山川之险,便可与秦争衡,今全取吴、越、楚之故地,已据半壁江山,天子身没之后,中原大乱,诸侯鼎峙,将军趁隙北上,当如犂庭扫穴,势不可挡。” 听到二位当局者的判断,孙策心中大定,握拳道:“既然二位如此判断,那看来我们要在天子身上做些文章了,中原的这股洪流,搅得越浑越好,我们才浑水摸大鱼!” 原本还想着与曹操、刘备等争霸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出现了,忍不住一阵激动。 这几年在江南,基本没什么像样的对手,真正的劲敌都在北方,终于要到正式交锋的时候。 此时的孙策,就像高考之前每天做模拟测试的学生,虽然每次答卷都十分满意,但 马上进入冲/刺阶段,更要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鲁肃问道:“曹、袁虎争,中原必将天翻地覆,刘备于河内趁势而来,皆可据地利待机而动,不知将军意欲何为?” 孙策言道:“既然无法派兵,便派人吧,若能乘乱一击必杀,岂非一劳永逸?” “刺驾?”鲁肃倒有些意外,旋即笑道:“北有荆轲献图刺秦,南有专诸献鱼刺僚,看来江东男儿之中,又有义士要名垂史册了。” 张纮慨然道:“今日吾等三人所议之事,传出去必将石破天惊!汉室传承四百余年,已如朽木将腐,积重难返,大厦将倾,无力再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