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大战正酣,冀州东部却是一片祥宁。 开渠屯田的消息传出,百姓先是一片恐慌,大骂孙策比袁绍、公孙瓒还狠,不但穷兵黩武,还要劳民伤财,诅咒他被雷劈死。 不少人暗中联合,准备家伙,若是吴军来征劳役,便一起造/反。 但等榜文告示发下之后,却又奔走相告,青壮之人纷纷到衙门集合报名,争先恐后,生怕自己选不上。 原来吴军征招民夫,不像以往那样强行摊派,强迫百姓干活,而是每月发放工钱,还管吃管住,这样的好事,谁不积极参加? 随着郁洲岛的钱粮陆续运到平原,孙策大笔一挥,又免去冀州各郡三年钱粮,百姓更是欢欣鼓舞。 转眼之间风评改变,大街小巷都赞颂孙策英明神武,直追尧舜的仁德之主,甚至还传出了不少童谣。 大军都在清河、河间一带驻扎,太史慈、甘宁、黄盖等文武全都派出去,孙策一个人在府衙处理各种政事公文,累得头晕眼花,比上战场还要累。 刘备想用圣旨把孙策困在青州,孙策接旨之后,齐公、大将军的印绶欣然收下,却把青州刺史让给邴原,这也是对刘备的一种暗示。 虽然大家明面上都是尊汉奉大义,但 诸侯各立,早就各凭本事了,你也别太过分,要是把老子逼急了,我就另起炉灶。 此时青州战事已经结束,正好让邴原、王修全心治理青州,齐鲁地区人才济济,只要会选人用人,很快就能发展起来。 政务越繁杂,孙策就愈发觉得人才可贵,堂堂齐国公、大将军府,没有人才辅助怎么行? 思虑再三,先派人把鲁肃从郁洲岛调来,再这么熬下去,自己非得头秃短命不成。 这一日孙翊派人来报信,中山境内贼军已被清剿,正策划铲除杨凤,但中山各县府库空虚,一万多贼军无法安置,百姓也挨饿受冻,艰难过冬。 孙策传令将下曲阳的粮草先分一半安民,又从河间、安平两地调拨兵粮,调到中山应急,让中山百姓安稳度过荒年,为来年春耕做准备。 孙河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劝道:“大哥,我们跨海北上,粮草转运本就困难,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糜家宝藏,但如此挥霍,只怕军中钱粮要不够了。” 孙策笑道:“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先安民固本,取得民心,才能长久发展。” 孙河痛心疾首地叹息:“昨日邴刺史统计,免去的冀州各郡赋税,就是整整八千万,如 又拨发中山百姓军粮,是不是有些……唉!” 孙策笑道:“你是不是想说有点败家?” “我可不敢!”孙河撇撇嘴,一脸肉疼地说道:“为了治河经费,大哥你不惜屈尊摆宴,接待那些商户,也不过凑了三千多万。半月前一纸公文下去,八千万就这么没了,现在更是调用兵粮,这完全不像你!” 孙策慨然道:“我知道,外界都说我孙某人爱财如命,为了敛财不择手段,但这都是为了大局。那些钱不也都花了吗?该收的钱我一分不会少,但该花的钱我同样也不会省一文。” “但也没有这么花钱的道理吧?”孙河急得直跺脚:“以前的那些钱,都用作军费,练兵造船上,这是应该的,但送给那些百姓,全都是些白眼狼,我看都是打水漂了。” “此言差矣!”孙策摇摇头,叹道:“孙河呐,你现在好歹也算是禁军统领,位比光禄勋,这格局怎么还是没打开?” “格局?”孙河一怔,耸耸肩:“跟着大哥这么多年,世界地图我都背熟了,格局大着呢!但这件事我却没看到什么好处。” 兄弟二人正闲聊的时候,侍卫长陈宝进来禀告:“清河名士崔琰求见。” “有请!” 孙策站起身来,笑道:“这好处不就来了吗?” 来到客房,只见有两人,其中一位身形高大,浓眉大眼,五绺长须的文士,正在摩/挲着太师椅的扶手,显然对这种椅子十分新奇。 孙策点头赞叹,人人都说崔琰体态雄伟,相貌俊美,美须髯,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给人一种儒雅清正之感。 第一眼看去,仿佛画像中的财神爷一般,这种气质和修养,没有几代人的熏陶很难形成,世家的底蕴正在于此。 那些妄图读过几本书,考取功名就想壮大家族的,比上阵杀敌还难,世家的兴旺和传承,往往都是数代人的努力,而且还要人才辈出才行。 察觉到门口光线一暗,崔琰转过身来,抱拳朗声道:“久闻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到河北,未曾及时拜访,还请见谅。” 若不是这四尺长须添了儒雅之气,崔琰这一副雄伟的体态,颇有威仪,再加上这洪亮的声音,第一次会面,必定以为他是一员虎将。 孙策还礼笑道:“惭愧,明公名著河北,能屈尊到此,乃孤之幸也!” 崔琰又指着身旁之人介绍道:“此乃在下族弟崔林,字德儒,久仰将军大名,特来拜访。” 孙策抱拳道: “二位皆为崔氏精英,今日到府,实在蓬荜生辉,快请坐。” 比起崔琰的大气开朗,崔林则显得颇为局促,而且衣衫单薄,刚进来的时候孙策还以为他是崔琰的随从。 但这崔林正是大器晚成的创始人,中古名门清河崔氏的老祖,崔琰因为性格问题后来被曹操赐死,正是靠崔林的拙朴保住崔氏一门。 三人分宾主落座,崔琰二人都是入席跪坐惯了,就这么坐在堂下,还有些不知所措,不敢扶扶手,腰背挺直双手放在腿上,如同训练有素的军人。 坐定之后,崔琰慨然道:“昔日黄巾作乱,天下分崩,九州幅裂,在下曾游历四方,南至洞庭,深知江南山险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