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他加快脚步离开砂锅坊。
夜幕铺撒开来,点点星光点缀夜空,左右两旁的商铺亮起了橘黄色灯光,有讲究的商铺门口挂上两个灯笼。
轱辘滚过青石板,人影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由此可见拉车的人归家心切,却被两个意外来客拦住去路。
“唉,拉货吗?”穿着斜襟褂子,戴眼镜的年轻男人开口。
林北止步看他。
许初彦!
原来82年的许初彦还没瘸。
“我家有一批桐油要送到码头,你拉吗?”许初彦身旁的年轻姑娘伸出一根手指头,“10块钱。”
林北:“……”
这人是夏露,林北曾给她家拉过桐油。他认识夏露的时候,夏露已经结婚了,嫁了一个酗酒家暴男。
他曾十分困惑既然夏露一个人撑起了桐油作坊,怎么会找一个这么糟糕的男人结婚,现在带着少年气的夏露、许初彦同时站到他眼前,他生出了更多的不解。
夏露又问了一遍。林北没有告诉余好好他干嘛,他晚上不归家他怕余好好担心,林北有心拒绝,奈何夏露给的工费太高,林北:“……拉。”
夏露微不可察吐出一口浊气,林北跑到小餐馆拿了三个馒头出来,夏露、许初彦走在前面带路,林北边啃馒头边拉架车跟在后面。
到了一个院子里,夏露失明的母亲喊:“露露?找着人了吗?”
“找着了。”夏露。
夏母握着竹竿,扶着门框重新坐下来。
夏露家里有一辆架车,夏露和许初彦拉一个架车,林北自己拉一个架车。
三人忙活到下半夜,夏母喊他们吃饭。
林北拿着夏母递给他的死面馍,拿汤勺舀酱豆抹到馍上,他见夏母要给他盛面稀饭,林北连忙起身:“婶,我自己来。”
夏母笑眯眯撒手,握着竹竿敲打地面,重新坐回原来的凳子上。
林北吃了五分饱,正考虑不吃了,等他看到夏露拿掉雨布,密密麻麻的桐油闯入他眼睛里,林北又拿了一块死面馍,给自己盛了一碗面稀饭:“老板,你家怎么不找一个伙计?”
“不划算。”夏露接过许初彦递给她的死面馍,想了想说,“我家一个月干不了几天活,找伙计不划算。”
休整了半个多小时,三人继续干活。
天际泄出一丝亮光,林北看了一眼被麻绳磨破的肩膀,他嘶了一声:“10块钱不好挣呐。”
他把滴水的发梢往后拨,咬着牙继续拉架车。
烈日高高悬挂,林北拉着最后一车货到了码头。
夏露、许初彦帮着林北把货卸到船舱,夏露消失了一会儿,等夏露再次出现,她攥着一把散钱递给林北。
林北的视线在夏露、许初彦身上掠过,他低头数钱。
“强哥,就是他抢我们生意。”
林北闻言抬头,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坐在朱刚强脖子上,胖乎乎的小手手抓着朱刚强的耳朵拉扯,奶呼呼的脸蛋“Duang”落在又大又圆的光头上。
夏露性子烈,正要说什么,许初彦把夏露拉到身后,扶了扶眼镜:“强哥,夏露一开始找他们拉货,他们提出涨钱,夏露觉得不合适,所以找了这位兄弟。”
朱刚强后槽牙磨的嘎巴响,光膀子壮汉心想狗日的把老大气成这样,他们得揍狗日的一顿,给老大消气。光膀子壮汉把袖子卷到肩膀上,唾一声,举起拳头就要开打,朱刚强一巴掌把离他最近的壮汉扈的踉跄两步趴到地上,声音洪亮喊:“我姑娘叫什么,叫朱砚唯,我姑娘以后是一个文化人,你当着未来文化人的面胡几把搞,你他N触谁霉头!我姑娘以后粗鲁,成不了文化人,我他N拧掉你的脑袋当尿壶。”
壮汉:“……!!!”
老大,您又是胡几把,又是他N,又是尿壶,便宜货以后能成为文化人才怪。
他们只敢在心里嘀咕,不敢说出来。
小姑娘噘嘴,穿着漂亮鞋子的小脚脚晃了两下,朱刚强轻声哄着小姑娘,驮着小姑娘进入一艘货船。
“唾,就是一个泼出去的水,强哥至于把她当做祖宗么。”壮汉只敢在私底下抱怨,很快把目光重新放到林北身上,他们吃不准朱刚强对林北的态度,想了想,便三三两两离开。
“不好意思,差点连累到你。”夏露愧疚说。
林北摇了摇头,拉着架车离开。
余淮镇卖的东西比莲花镇贵,林北到了莲花镇买了两斤大肥肉,包了老板的猪肚,让老板饶他两节大骨头。
林北把买的肉放到架车上,用稻草盖住,他拉着架车回村。
“林北,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媳妇没病,你咋说她有病呢。”林志昆越说越生气,狠狠的批评道,“到新疆摘棉花,那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一件孬事。你的思想出了问题,你下午到大队部,我给你好好做做思想。”
刚进村,林北被林志昆堵住,只听林志昆跟一只苍蝇似的在他耳边嗡嗡嗡,林北差点被嗡的打呼噜。
“林——北——!!!”林志昆咆哮。他恨林北是他亲侄子,否则他不会这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