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军大脑“嗡”的一声巨响,周遭十分安静。
“吴哥,我叫林北,家住稻花村,如果你有顾虑,我可以和你签合同,让你们村支书、会计做见证……”
林北嘴巴张合。他眼神认真,吴大军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莫名让人信任他,周遭有了声响,不疾不徐的声音钻入耳中,却坚定有力,和他的眼神一样,让人忍不住相信他说的话。
他除了种两亩地粮食交公粮,剩余的地全被他种上了生姜。他有想到他不跟老板签合同,口头把生姜卖给林北,假如到时候林北不出现,生姜的收购价比现在还贱,他喝农药的心都有了。但是林北全身上下都让人信任,他还要和自己签合同,主动提让村干部做见证,吴大军决定赌一把,把生姜卖给林北。
“行,我信你。”吴大军提高音量说,带着林北前往大队部。
吴大军虽然想把生姜卖出高价,但是如果林北亏本,他能难受一辈子。他挣扎许久,快到村口,他说:“林老弟,你给这么高的收购价,你会不会亏?要不然你把收购价降一点?”
“吴哥,世道早变了,私营饭店、小餐馆就像春笋一茬又一茬,迅速遍地开花,他们对生姜的需求量一年比一年多。”林北点到为止。
吴大军糊里糊涂活了大半辈子,但他绝对不是傻子。听了林北的话,他已经反应过来他被所谓的老板下了套子。
两人来到大队部。
林北识趣的给吴大军、村支书、村会计留空间,让他们交流。
村支书是他堂弟,村会计是他小叔,吴大军把自己经历的事跟两人细说。
村支书吴春生沉默半晌,问:“老板呢?”
吴大军:“在我家等着我回去签合同呢。”
“你就跟这个后生签合同。”虽然他做了几十年的村会计,但是他对外边的世界一无所知,无处着手找收购商。他心里明白侄子错过了这个后生,擎等着被类似老板这样的收购商拼命压低收购价,村会计权衡利弊后同意侄子和后生签合同。
他吧嗒吧嗒抽旱烟,又说:“大军,你回去别跟老板说你和其他人签了合同,就说你不慌签合同。”他怕老板使坏,找人毁了生姜地。
吴大军嗯嗯点头。
吴春生、村会计进屋,吴大军到河边喊林北。
两人进去,吴春生和村会计已经起草好了合同,林北细看一遍,发现没有问题,他在上面按了手印,三人也在上面按下各自的手印。
吴大军抱着合同傻乐,眼角泛着泪花,他背对所有人,撩起衣摆按眼角,小心翼翼折起合同放到上衣兜里,转身说:“春生、小叔,你们知道谁家打算卖木船吗?我替林老弟问的。”
“新打的木船要吗?”吴春生说。
“这不是要提前订,幸运的话,半年后能拿到木船吗?”林北疑惑道。
“嗐,这个老师傅给他侄子做的木船,就没要定金,他做好了船,他侄子才告诉他,他买了一艘二手木船。”林春生说,“老师傅留着木船也没用,他打算便宜卖。”
林北麻烦吴春生带他过去看看。
吴春生带他到隔壁村老师傅家,林北进了院子就看到那艘新船,木料用得好,从船的形状和质感可以看出,老师傅手艺过硬。
林北当即定下这艘船,付老师傅定金,约定下周五过来取木船。
吴春生留在这个村子有事要办,林北和吴春生在这里分别。
事情办完了,林北没有着急回家,他骑车四处闲逛。
傍晚,他骑车到池塘边:“爹,我今天又跑了二十几个村子,还是一无所获,我明天再往外跑跑。”
林志炳露出狡猾的笑容。
他们三兄弟早就托亲友打听谁卖木船,结果就是没人卖木船,由此可见木船难找,他们跑断腿都不一定找到木船。
唉,你个大傻子,你爹、你三伯、你五叔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嘛。你也不想想,如果木船好找,我们哥仨能给你清理水塘?
林北每天傍晚过来汇报情况,总之就是一无所获。林志炳见小儿子每天白忙活,心情郁闷,精神萎靡,他总是乐呵呵说:“小北,我们帮你清理水塘,你不帮我们找到木船可不成。”
每当林北烦躁抓头发,丢下一句:“我明天再跑远点。”他骑车离开。
林志炳就干劲十足。他仨清理完水塘,马不停蹄盖鸭圈。
哥仨老娘差点请道士作法。不仅哥仨老娘怀疑哥仨被不干净东西上身,村里人也在背地里嘀咕这事。其实也不怪大家,谁叫哥仨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勤快、能干。
只因林北说有了头绪,哥仨盖好鸭圈,主动到林北家抱尼龙网,把水塘围起来。
29只小鸭子被放进去。
小鸭子扭着挺翘的屁股哒哒往下冲,脚蹼踩进水中,身体浮在水面上,悠悠往水塘中央游。
林北满脸疲倦赶回来,朝他爹招手,林志炳跑过去,急切问:“人家愿意卖吗?”
“愿意卖。”林北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是新船,订船的人突然不要了,才被我捡到便宜。”
小儿子从始至终没抱怨一声自己辛苦,但是林志炳心里清楚无论小儿子满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