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把粽叶、稻草搭在绳子上, 吆喝道:“上工喽。”
他们戴上蓝色头盔,立刻变成一个让人信任的青年,今天他们工作的时候, 林北在他们脸上看到了久违的青涩。
林北咬一口粽子, 粽叶的清香、糯米的软香通过嗅觉味觉传达到大脑, 让人心生喜悦。
一个老头拉一车艾草从林北眼前走过去, 林北连续三天看到老头,他昨天还跟老头买了两把艾草,一共花了六分钱,老头还跟他借自来水喝。
两把艾草已经被他挂在了门框上。
林北穿过脚手架到了屋里, 他盘腿坐在竹席上, 从包里掏出信。
他撕开信封,抽出信纸:
展信佳,见字如见晤:
秋梅给大嫂寄了三蛇皮袋涤纶网纱, 大嫂叫上我和二嫂到邮局取网纱, 我们跟六叔借自行车,三个人推自行车, 自行车居然往我们身上倒。我们磕磕绊绊推自行车到了邮局, 把三袋网纱用绳子绑在自行车上, 又提心吊胆推自行车回家。
大嫂用涤纶网纱做蚊帐,她有缝纫机, 做蚊帐做的可快了, 一天能做二十个蚊帐。
我花了一块钱买了一个蚊帐,换掉原先厚密实的布蚊帐,新蚊帐是白色的,又轻又透,我趴在窗户上就能看到聪聪, 不用掀开布蚊帐查看聪聪醒了没。
好事接二连三发生,母鸭孵化出小鸭子了,公鸭那几天特别高兴,我想它们在庆幸它们有一丁点用,不用被我杀了做啤酒鸭,家里的啤酒被闲置了。爹每天清晨满田野抓小蝌蚪和螺蛳,时常能抓到泥鳅,他攒了十来斤泥鳅,就让我端回来,我分给大嫂、二嫂三四斤,剩下的泥鳅被我炖豆腐汤,后来我发现用啤酒做红烧泥鳅也好吃,我给娘三瓶啤酒,让娘烧泥鳅和爹一起吃。
聪聪三五不时吃肉,他还馋肉,跟其他孩子到树林里挖知了猴幼崽。
其他孩子挖了两兜知了猴幼崽跑回家找妈妈,聪聪也跑回家找我,从兜里掏出一个知了猴幼崽蜕的壳给我,我问他这是知了猴吗,他点头,我把壳放到罐头瓶里,下年再问他这是不是知了猴。
聪聪又被一群孩子喊出去玩,他拿了一根艾草回来,我才意识到又到了一年端午节。
今天是六月一号。
安好。
林北抬头看悬挂在门框上的艾草,他陷入回忆,聪聪过第一个端午节,他才出生四十八天,好好在床头挂了一个装了艾草的香包,小人儿突然偏头看好好系香包,他那清澈无垢的眼睛好似在告诉亲人他明白这一天是一个古老的节日。
当时他和好好只觉得新奇,现在想来,中国人生下来那一刻,传统节日就融入到骨血里,因而中国人对传统节日有很深的执念,不论年龄,不论他们身在何处,不论近况,每一个中国人都会过传统节日。
林北收好信,他到菜市场买了一条五花肉,一坛黄酒,他让林玉章做梅干菜扣肉。
每个人吃两块肉,喝半两黄酒,对今天说:“我们在过端午节。”
过完端午节,林北找罗跃富五人收预付款,并带五人去订材料。
回到市里,五人回厂里销假上班,林北回到五人家的老房子那里,他围绕老屋转了几圈,又顺着巷子往里走,里面是更加低矮的房子,还有露天茅坑,林北抬头眺望,从他脚下到阜新二路都是这样的房子,阜新一路和解放一路那里是国棉二厂和职工家属院,厂房和楼房拔地而起。
林北往回走。
两个男人突然窜出来,堵住巷口。
“小林,咱俩真有缘,又见面了。”杨利群之前找林北谈两个工程队合并,最后被林北气的暴走。
寸头男人曹桂呸吐掉嘴里的烟渣,暴躁骂种植烟草的烟农,生产香烟的工人,国家干部,他一边骂一边抽烟,直到烟头上的火星灭了,他骂骂咧咧丢掉烟头,抬头看林北,轻蔑说:“乡下佬,我听说你要盖两栋联排房,你手底下那些人盖房子,得盖到何年何月才能盖好房子。”
“你们乡下佬到咱们淮市混不容易,老子看你可怜,出三五十人帮你盖房子。”曹桂手伸到后面摸了摸,手里多了一块砖头,他在手里掂了掂,“怎么盖房子,钱经谁的手,老子说的算,你小子懂吗?”
“曹桂,你咋回事呀,刚刚咱俩可不是这么说的。”杨利群拉曹桂胳膊。
“老子手里的砖头说的算,如果你不满意,你跟老子手里的砖头干一架,谁赢了,老子听谁的。”曹桂举着砖头拍了拍杨利群的脸。
“曹桂,我*你……”杨利群的侧脸被曹桂用砖头压到墙壁上,他脸色铁青吞下脏话。
曹桂用砖头扇杨利群,扭头不耐烦问:“乡下佬,你T娘的想好了吗?”
林北捏紧拳头,又松开拳头,他掏出一盒大前门,抽出一根烟递给曹桂,曹桂看到大前门,他眼睛都直了,一把夺下大前门,叼着香烟,拿砖头拍杨利群脸,杨利群十分有眼色掏出火柴给曹桂点烟。
曹桂叼着烟低头,林北抓住曹桂肩膀往杨利群身上推,他“嗖”一下窜到大路上。
火柴烧到曹桂喉咙,鼻尖撞到墙壁,曹桂惨叫一声,把杨利群掀翻,他踹杨利群几脚,拿着砖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