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跟你非亲非故, 凭什么要方便你呢。”林北蹲在电线杆下挠头,他腾的一下跳起来,弯腰抖后劲处的衣服, 一撮烟灰落地散开,眨眼间就被夏日的风吹的没了踪迹, 林北啧道,“尸骨无存啊。”
文化宫周围的街道宽敞、干净,隔几百米就有一个圆筒果皮箱,被刷上了暗色绿色油漆, 果皮箱边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痰盂,被刷上了米黄色的油漆。
上回林北骑三轮车载着钱吉祥、王晓冬逛文化宫周边就注意到了果皮箱和痰盂, 林北当时非常诧异。九二年,报纸、电视新闻、影片铺天盖地讲美国好, 就在那一年, 市里举办第一届中学生英语竞赛,总决赛在文化宫的体育场举办, 当时聪聪代表县实验中学参加竞赛,一路闯进总决赛, 县实验中学的校长亲自带队前往文化宫,他骑车载好好从村里出发到文化宫, 他俩到了文化宫才知道市长、市|委|书|记临时决定过来观看比赛,举办方收到通知立即对原有的方案做出调整,给一群教育人士、有地位的社会人士、劳动模范发入场券,聪聪给他俩第一版入场券作废,保安不让他俩进入。
他俩蹲在路边,身边就是四四方方的垃圾桶。
短短十年间,街道上的果皮箱三个字消失了, 出现了另外三个字垃圾桶,痰盂……消失了。
林北把烟头丢进果皮箱里,跑到供销社买了四节水管。
回到小洋楼,林北从工具堆里找出一节铁丝,他拿老虎钳截断铁丝,用铁丝把四节水管接到一起,把水管丢到一旁,打开井盖,关掉小洋楼的总水阀,拿工具截断水管,在外边装了一个水龙头,他把水管的一端戳进水龙头,拿铁丝固定住水管,喊周虎和何湾捋水管,他过去开打总水阀:“你们浇房子,我去租一套脚手架。”
说着,林北拧开水龙头。
何湾在中间拽水管。
周虎举着水管浇墙,回头喊:“北哥,咱不是拆墙吗?为啥浇房子?现在租脚手架,是不是太早了?”
“站在脚手架上从上往下拆房子,少起灰尘,再加上墙体被水浇透了,更起不了什么灰尘。”林北指着周围的建筑物,虽然许多房子是青墙灰瓦,外墙没有粉墙,但它们依旧是淮市最好的房子,街道干净整洁,没有一点儿垃圾,“它们这么好,咱不舍得把它弄得灰头土脸。”
水溅到周虎脸上,周虎下意识抬手背抹脸,脸上留下一滩污渍,周虎傻笑的脸和背后整洁的建筑物融为一体,那块污渍是那么的突兀,大伙儿笑着跑过去,抱着周虎的脑袋揉,周虎手中的水管乱晃,水柱朝四面八方甩去,大伙儿很快湿透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起扶着水管浇墙。
林北把拖拉机留了下来,他乘公交车回到汽车大院旁边的工地,骑自行车到新华路边上的杨柳村租脚手架。
杨柳村在七九年被划入淮市,它如今在榴城街道的管辖区内。
林北催张伟赶紧把脚手架送到和平西路1105号,怀庆二路赵永胜新房那里还有一套脚手架租期快到了,林北又付了两个月的租金,打算把那套脚手架弄到和平北路,林北又租了联排房的脚手架,租半年,叫张伟明天把脚手架送到建设一路103号。
张伟撂给林北一根香烟,从抽屉里拿出摇把,撑着桌面跳到外边,吆喝道:“大生意来了,别睡了,都给我起来干活,把六号脚手架搬到拖拉机上。”
一群光着膀子的汉子从木板上起身,把脚手架往车上搬运。
半个小时后,张伟开拖拉机离开,林北骑车跟在后面。
到了地方,张伟和跟车来的两个伙计把脚手架卸下来,他开拖拉机带人离开。
林北喊人搭脚手架。
众人搭好脚手架已经中午了,林玉章骑三轮车和赵二棍过来送饭。
“北哥,对面已经拆了半个院子了,你们这里咋还没开始呢。”林玉章震惊道。
“下午就开始拆房子。”林北上午回了一趟汽车大院那边的工地,由于时间赶得紧,他没留意观察汽车大院、市民、工程队成员的情况,他边打饭边问林玉章,“汽车大院那边的工地没有出现什么状况吧?”
“没出现状况。就是……”林玉章挠头,不知道咋讲,“就是有人说我们工程队和汽车大院八字相冲,汽车大院和我们对上,不会讨到好,好多人都信了,连工会的一些干事都相信了。还有,我今天上午和二棍到菜市场买菜,汽车客运总站后厨的采购员也来菜市场买菜,那三人看到我俩,立刻躲的远远的,有一个人没有注意脚下,踩到烂菜叶子摔了一脚,腚先着地,当场动不了了,被他的同事背去医院。”
“我跟两个摊子的小贩子订了两个星期的菜,让他俩跟我到西东街第一社区居委会找侯红霞,咱仨当着侯红霞的面说清楚当时的情况,他俩帮我作证我没有碰过那个采购员,我不放心工会的人,我又带他俩到街道办事处,咱仨又跟孔国贤说了当时的情况,我们仨在孔国贤和会计的见证下留了字据。”林玉章捂着衣兜,这里装了证明他清白的凭据,丢不得。
林北停止扒饭,抬头说:“这么谨慎,可以啊你。”
林玉章嘿嘿笑:“我这不是怕被人冤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