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浕几乎没同人提起过自己年幼时候的事情。
只同云词在床榻之上, 深夜交谈时,她会好奇地问几句,他便答一些, 再深入他便不提。
毕竟年幼的他不是天之骄子, 也不是众星捧月的人物。
他那时只能在生和死的边缘挣扎,放弃就会死,坚持也不一定活。
余浕能回忆起旁人跟他说过,自己出生时虚仑长年飘雪的冬天,难得停雪, 挂上炙热的阳。
人人都称之为福瑞之象。
是这些人中不包括桑水尽和余尚, 他们两的眼中只跟对方的爱恨,没刚出生的小余浕。
余浕对自己幼年的印象很少, 只记得食物不是奶水, 而是寡淡的米粥, 也没朋友,所人都觉得他是桑水尽带来的野种, 还是双腿残疾的野种。
小孩子的苦恼都是摆在脸上的,他傻乎乎地问过自己的父亲是不是野种。
余尚直接一巴掌将他扇的耳朵轰鸣, 刚长好的乳牙被他直接打掉几颗。
没人告诉他这个不到两岁的孩子, 这样的话不能说,会挨打的。
他被打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早慧, 别的小孩还在玩泥巴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自己修炼。
中说, 人只强大, 才能为所欲为。是中没说,强大之前, 人是需要经历苦难的。
苦难这种东西,用云词的话来说就是,苦难并不值得歌颂,值得歌颂的是人的精神。
余浕当时望着她沉默许久,等云词过来抱他,亲他的眼睛,她问他:“小余浕是不是吃很苦啊。”
第一次人这么问他的幼年。
他觉得眼眶热的厉害。
或许是人身体的自愈能力,小时候的痛苦和绝望当时能将他压垮,是现在回想,只觉得那些苦难像是被人扎下指腹,伴着尖锐的疼,能流出血,却说不上是重伤。
忽视就能好的程度。
是云词的问题,像是捏着那点小伤口,轻轻地挤,渗出点鲜红的血。
让他又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
他不愿意说,把脸埋在她的发,耍赖说困。
云词也没追着问,陪着他睡觉。
余浕却坠入一场梦境,梦里的他看到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在深山野林之中茫然无助地四周乱走。
他似乎在冷眼旁观着年幼的自己,看着他跟野兽抢食,差点被一口吞掉。
他手紧紧地握起,想将那个瘦弱不堪的孩子从野兽的利齿之下救出来。
是他走到他的身边,伸手却落空,碰到一片温热的柔软,睁开眼就看到云词白皙的脸颊。
他神智清醒几分,望着缩在自己怀里睡觉的人,知道刚才那只是梦。
他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泛着透骨的寒意。
云词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他额头的冷汗,问他是不是做噩梦。
余浕摇头,拥着她:“快睡。”
她睡意沉沉的脑袋,已经支撑不住她想问题,靠在他怀里就再次睡着。
余浕却怎么也睡不着,心像是被这场梦勾着往下沉。
翻来覆地想,那个被野兽困住的小余浕,大概是他的动静又把云词闹醒。
她从身后紧紧地拥着他,温热的唇压在他的后颈:“做噩梦是不是,我抱抱你余浕,别怕。”
余浕感觉眼角什么滑下来,温热湿润。
后半夜,他还是睡着 ,没做梦,云词贴在他的怀里暖呼呼的,鼻息是淡雅的花香。
让他记起在一处破庙中,裹着灰尘的花香。
破败的寺庙只四周开的茂盛的野桃花,光彩夺目,刚才深林之中逃出来的小余浕浑身是血地爬。
仅剩的理智让他求生的欲.望拉到最高。
他折低垂的桃花,塞嘴里,囫囵地咽下,想让自己绞痛的胃好受几分。
却还是撑不住直接倒在破败的屋檐之下。
那一刻他望着不断掉落的雨,冷和疼交替,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靠近。
刚三四岁的孩子,像蛋蛋还赖在爹爹和娘亲的怀里撒娇,而他已经知道艰难地伸出手,想借点雨水把自己伤痕累累的脸洗干净一些。
死人也需要体的,尽管他那时还小也知道的道理。
只是他伸出手的手,没力气收回,便没意识。
等他再醒来,发现身边坐着一个老头,火堆在破庙之中摇曳,是他在这段时感受到的唯一温暖。
他想动,全身却疼得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