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芷萝宫门外十个宫卫被撤,却多了两位嬷嬷。
一个人称金嬷嬷,宽肩厚背,身形魁梧,厉目横眉,很是干练的模样。
另一个唤作肖嬷嬷,身材略娇小些,却很是慈眉善目。
云乐舒乍一看,还以为这二人是君亦止专门派过来监视她,警示她别存逃宫心思的。
二人向她行跪拜礼,倒很是恭谨,只道自己奉君上之命前来侍奉。
首一,教她宫中礼仪,其二,替她主持些宫中琐事,也为慕梅分担些。
云乐舒心中存疑,只觉此番是多此一举。
倒是慕梅,嬷嬷长嬷嬷短的,引着她们将芷萝宫上下走了遍,还将她的饮食起居、喜好习惯通通告知,仿佛君亦止遣过来的是两个佛爷。
于是云乐舒被迫开始熟悉宫中的规矩,嫔妃的忌讳与职责,侍奉君主的本分等等,繁礼多仪,令人头脑昏昏。
图璧历朝秉承的宫规皆以宽仁松放为主,并不以繁文缛节约束内宫为管治手段。
只是先皇后吕氏性格偏狭、行事狠辣,常以宫规揪人错处,施罚立威,使宫中人人自危,阖宫震肃,而到了本朝,因继嗣不过五六年,后宫无首,君主忽怠,礼仪这块便松散了许多。
金嬷嬷早上教的是在何等情况下该行何种礼,什么大礼分为三跪九叩、蹲拜、跪拜,晋封时应行三跪九叩礼,做了错事、表惶恐时该行跪礼,对阶品对自己高的需行蹲礼,另还有常礼、平礼,什么福身礼、扶鬓礼、额首礼、屈膝礼,五花八门。
被金嬷嬷领着一一试过一遍后,云乐舒已觉七荤八素,连连求饶,“金嬷嬷,我风寒未愈,头又晕了,上午可否先学到这儿,剩下的留待下回再学?”
金嬷嬷从前在礼部专司礼仪授教,手下训教过的宫人嫔妃无数,却没有一个像云乐舒这般态度散漫的,她忍着心中不悦,耐心劝导,“夫人,身为妃嫔若是连行礼都行不明白,实在有失皇家体面,别的暂且不提,这最简单的行礼总是要会的,其他三位夫人入宫前都经礼仪嬷嬷教导过,就差您了,奴婢晓得您病中惫懒,却实耽误不得,近来宫中宴礼繁多,少不得与外臣会面,到时总要知道如何回礼罢。”
“可我真的不舒服。”云乐舒捏捏鼻峰,又伪咳了几声。
慕梅是看过云乐舒前两日的憔悴病容的,一上午陪在她旁边看着她又跪又拜行了十几种礼,这时也有些心疼了,便客气地给那金嬷嬷倒了盏茶,“金嬷嬷,您辛苦了,快喝口茶润润,这是君上特命人送给我家夫人的洞庭碧螺春,您赏脸尝尝。”
想那洞庭碧螺春今年不过上贡区区数斤,又是君上一贯钟爱的,竟赏了这位,金嬷嬷脸色稍缓,捧过茶饮了一口,“如今宫中戒律不似先皇后时那般严苛,倒也不急于一时,夫人先学其中几种重要的便罢了,只是老奴也衷心地奉劝夫人,若夫人不尽心学透宫规礼仪,日后中宫又由强悍严苛之人掌位,夫人这般便是授人以柄,给了别人攻罚的理由,老奴一心为着主子,还望夫人莫责老奴之言触忤。”
云乐舒自知早晚要出宫去,不必费力学这些无用之礼,面上却恭恭敬敬地颔首应是,“嬷嬷所言极是,待我精神好些,定跟着嬷嬷好好学习。”
金嬷嬷见她态度极好,给足了自己体面,又想到方才她虽态度轻慢,所行之礼却也中规中矩,完成得大体不差,再想到上官私下交代,要她少逞执事嬷嬷之势,对云氏多加宽待包容,不得惹她不快,便换了笑颜,软了语气,“那夫人先休息休息,待用了午膳,小憩后再继续?”
“辛苦嬷嬷了。”云乐舒笑道,心下总算松了口气。
正当金嬷嬷静心品茶时,便听得外头闹纷纷的,似乎有人在争执。
云乐舒隐隐听得肖嬷嬷几声斥责,与慕梅对视一眼,便欲出去看看热闹,反正她禁足已解,谁也不敢拦着。
金嬷嬷放下茶盏,发出“铿”地一声。
云乐舒见她望向宫门方向,又瞥了自己一眼,眉峰蹙起,便缩了回去,乖乖坐着。
金嬷嬷道,“慕梅你且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慕梅前去不过片刻,争执声便消失了,很快就随肖嬷嬷回到园中。
肖嬷嬷躬身行礼,云乐舒忙摆手示意她坐到石凳上,亲自给她端了茶水,“嬷嬷饮茶。”
云乐舒心道金嬷嬷正坐着饮茶,便不好只让肖嬷嬷站着,显得厚此薄彼,又想着对她们客气些,她们也对自己少些管制。
这肖嬷嬷先头是伺候芙月夫人的,听说还是随着芙月夫人陪嫁入宫的,因忠心事主、从无二心,诸事都办得妥帖,很得芙月夫人敬重。
如今到了云乐舒这儿,见她也是这般和风细雨的,与芙月夫人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的君上自小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对他喜欢的女子,不免爱屋及乌,顿时多了几分好感。
肖嬷嬷便不推脱,坐下说道,“方才是永寿宫遣人来请夫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