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听村民解释,才知道这邻村的孙家已经不是第一次以这种手段敲诈他们村的村民了。
孙家老父早些年还在的时候,一家人靠着几亩山林,或外租或自种,过得还算不错。
如今老父一朝撒手离去,留下不肖子孙五六人,个个不务正业,以逸待劳,只知吃喝嫖赌。
这一两年来早败光了那点微薄家产,地也卖得差不多了,每逢节日免不了要准备些祭品,这子孙几个竟还要四处筹借。
中秋马上到了,只怕这孙家是打算讹上一笔好过节。
只是孙家不知,这元康家里的光景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孙家开口就是二百钱,人家怎么拿得出来?可不得和他们死磕着吗。
“二百钱不算小数,元康兄弟只怕是宁愿被他们打个半死,也不会给的了。”有一人担心地说道。
云乐舒眉毛拧着,听了这话便有些凝重,二百钱不算什么,若是二百钱能了结此事那是最好不过。
她担心的是,若那孙家真是借端敲诈,她一旦给了这钱,开了口子,让孙家知道他们有钱,只怕纵得他们今后更加讹诈无度。
届时她离了汴州,却给元大娘一家留下隐患,她绝不能这样做。
“孙家的地都卖得差不多了,怎么三天两头的还老说别人上他家林地砍伐啊?就算他家还有地,就孙家那几个好吃懒做的,哪个愿意去栽树?”有人提出质疑。
“就是,总说咱村里的人砍了他家的树,一次两次的,为什么又不把围栏立起?我看他们就是看咱们村好欺负,故意来讹咱们的。”
“不行,咱们村不能吃这哑巴亏,我去请乡长来。”
“可不就是哑巴亏吗,元康兄弟是个哑巴,怎么说得过他们一家五六张嘴?”
若是上升到村与村之间的纷争,元康大概是没有什么危险了。
只不过这事还是得斩草除根,最好借此机会让所有人都不敢来招惹元家。
云乐舒听了这么多,更觉得这孙家十之八九,就是来讹诈的。
村口一棵参天古树遮天蔽日,挡住炎炎烈日,奉献出一片凉荫。
云乐舒远远便瞧见树下挤着好些人,她疾步向前,拨开数人,看到元康被人夹拥着,衣裳沾满尘土,甚至染了血迹。
她抵身向前,怒道,“平民犯罪,自有府衙处置,你们岂敢动用私刑?”
元康挣扎着抬头,看到云乐舒只身一人挡在自己面前,一时惊诧,张着嘴巴吚吚呜呜地,急得脸色泛红,她这样一个弱女子怎么能与那帮无赖相抗?
“小娘子,没事别多管闲事啊,此人摸到我家山头,砍了我家一棵十年树龄的香樟树,我好心只要他赔二百钱,已够仁义了吧?谁知这小子不肯赔钱还试图逃跑,我们一家才合力把他制服,至于什么动私刑,你这是诬陷,我们不过是抓贼罢了,自古以来抓贼误伤,难道还有罪不成?”说话的正是孙家长子孙勇。
此人一开口,云乐舒便知是个市井无赖,他们就是欺负元康不会说话,随意诬赖。
云乐舒转身,伸手想确认元康身上伤了何处。
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竟抱着小元旦就出来了,头疼地皱眉,改为一只手抱着,用另一只手撩起元康的袖子查看,“头磕破了,面颊有伤,嘴角青肿,手臂数道棍击伤痕,腿上呢,前胸后背呢?还有别的伤处没有?”
元康乖顺地摇了摇头,云乐舒才放下心,狠狠地瞪了押住元康的两个男的,那两人被她瞪得一觳觫。
“你这小娘子难道是元家老二那个远房表姐?”孙勇看她对元康这般关心,才觉出她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路人。
云乐舒拔下头上的一支银簪子,簪挺尖锐,犹如一把匕首,缓缓抵在押住元康的其中一人手上。
尖锐的簪挺在手背那凸起青筋的薄皮上轻轻滑过,谁也不知下一刻是否就会狠狠地插入表皮,云乐舒低低一笑,“把你们的狗爪子拿走,我可不保证我这手抖的毛病不会在这时候发作。”
两人面露惧色,连忙抽开手去。
“你们猜的没错,我就是元家的远方亲戚。”
元康脱开钳制,云乐舒忙把他拉到身边,毫不胆怯。
“听说你给元家添了不少物件,有买那些零零碎碎的钱,不会连两百钱都拿不出来吧?若是拿不出来,我们就去见官。”孙勇那精瘦贪婪的嘴脸靠了过来。
云乐舒稍稍往后一躲,孙勇狞笑一声,似乎觉得这女子外强中干,方才那股凶劲儿是装出来的,他才威胁要报官,便露了怯,到底是个小娘子,哪里禁得起事儿。
云乐舒听他这么一说,便确信他们真是故意找茬,“敢问,你口中那棵十年香樟树在哪里?”
孙勇指了指云乐舒身后,那里果然放着一棵宽约一尺的树。
真是难为他们还把树搬来了,云乐舒侧身问道,“元大哥,这是你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