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第九次他坐同一班飞机赶到浦海市(没那么多航班),下了飞机叫快车直奔滨海小区,进了大门按提前规划好的路线直奔17栋,这是一栋18层楼高的居民楼,总共有四个单元,乘电梯需要刷卡,苏杨的卡只能刷开大门和单元门,他只好从一单元开始一层一层找,他一边跑一边喊江栀,偶有取外卖或者扔垃圾的居民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是疯子一样,他也顾不得了。找到第三个单元的时候,他的腿已经要抽筋了,他咬着牙往上跑,跑到17楼的时候,他听到天台的门响了一声,一个穿着外卖服装的高大男人从楼梯上跑下来,与他撞在了一起,他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去,还好千钧一发之时出于求生的本能他抓住了楼梯的扶手。一阵头晕眼花之后,始作俑者早已不见了身影。苏杨心里咯噔了一声,赶紧朝楼上跑去,等他到了天台,却只听见楼下的惊呼声。他趴在天台边往下看,只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和迅速聚集的看热闹的人群。 血腥味儿久久地萦绕在空气中,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舌尖尝到了眼泪的腥咸,喉咙却只能发出破碎喑哑的呜呜声。 他回到县城里之后,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噩梦不断。到8月23号那天傍晚,他挣扎着起身,洗了澡换了衣服,又吃了一颗布洛芬,去快餐店里买了吃的喝的,到隔壁的便利店补充了一点蜡烛,在越来越浓重的夜色中开往海边的灯塔。 他扛着昏沉沉的脑袋,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乱石滩,上得灯塔三楼,他先靠在墙上喘了会气,又把东西一一摆开,酒倒好。做完这些,他实在是没有体力了,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是热乎乎的烫人,吸进去的每一口气都像粗糙的茅草一样,拉的嗓子生疼。他倒在行军床上,裹着毯子,听着窗外的不怀好意的海风,好像在密谋着什么。 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被人用铁链绑了手脚拖到了一处阴森森的殿堂,高高的殿堂上坐着黑衣的阎罗,戴着黑铁的王冠,脸上覆着一副狰狞的鬼面,两边立着十个面色各异、身高不等的判官,堂下两排小鬼,拿着枪棒、刀斧等物,中间一口油锅,翻腾间不时露出炸得焦黑的人骨。 一只小鬼猛踢他的膝盖,押着他跪了下来,两侧小鬼敲着杀威棒,齐喊“威武”。堂上阎王拍着惊堂木,装模作样地问,“堂下何人?” 小鬼再踢他,他咬牙不语。 阎王喝道:“大胆刁民!可是你杀害了江栀!” “你胡说!”苏杨不知从哪儿生出了一股力气,挣脱了押他小鬼,站了起来,大骂道,“你这昏君!你难道不知道江栀是谁杀的?是谁造她的谣!是谁陷害她!是谁网暴她!是谁想逼死他!又是谁把他推下楼去?!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不去抓凶手,却在这里冤枉无辜!” “大胆狂徒!居然在这里咆哮公堂,出言不逊!”阎王大怒,黑铁的王冠像着了火的烙铁一样,变得通红,“来人!给我把他丢到油锅里!” 苏杨抢了旁边小鬼的刀,砍断了铁链,与一拥而上的小鬼们战作一团。 正杀得性起,突然看见江栀出现在舞台上,一边唱歌,一边旋转。他正听得入迷,忽然江栀一提裙摆,跳下舞台,拉着他就往外跑。 江栀拉着他的手,也不说话,也不看他,只顾往前跑。他俩跑出阎王殿,穿过一片高大的石碑,转过熙熙攘攘的鬼市,跑过奈何桥,只见一片火红的曼殊沙华,长在悬崖边。江栀脚下不停,曼殊沙华纷纷像两边分开,就像摩西分开红海一样神奇。 江栀摘下一朵曼殊沙华放进他掌中,红的耀眼,美的夺目,苏杨正自感叹,江栀却突然一掌把他推下悬崖。 苏杨惊呼着醒来,却见自己还躺在行军床上,手机的铃声正兀自响着,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