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称得上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冬天虽称不上严寒,但体感上还是比较冷的。11月中旬的某一天,居然早早地迎来了这个城市的第一场冬雪。那天苏杨下班比较晚,到公司对面的停车场取车的时候,发现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雪花飘飘荡荡,像三月的柳絮一样,落在头发上、衣领上、手心上,在路灯下洁白如斯,温暖如斯,让人心生感动、欢喜,洁白的雪让往日里嘈杂的街道变得似乎宁静起来,那些黑黝黝的、不平整的路面都被掩在了浅雪之下,所有的高楼、矮墙、路灯、枯树都盖上一层洁白的纱,那些平日里让人疼痛的城市里的伤痕都消失不见了,不由心中生出了一些勇气和希望。 晚上江阿姨炖了排骨莲藕汤,苏杨连喝了两碗,心中暖洋洋的。洗了碗从厨房里出来,她看见江栀正托着腮、望着窗外的雪出神,他心中一动,酝酿了许久的想法就大着胆子脱口而出了,“江栀,要不要出去看雪景?晚上江边的雪景特别美。”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有点心跳快的不像样,故作镇定地补救了一句,“阿姨,咱们一起去吧,带着图图,当遛狗了!” 江阿姨笑眯眯地说,“我今晚要把这个图画完,今天下雪正好来灵感了!江栀,你和小苏带着图图出去遛遛吧!总不好让小苏天天一个人帮咱们遛狗!” 图图倒是挺高兴,它一听见“遛狗”俩字就火速到门口等着了,马达电动臀火力全开,嘴里还小声地哼哼,仿佛在催促人类赶紧的。 苏杨给图图穿好背带,系上牵引绳,江栀也穿好了出门的衣服,她穿一件米色的薄羽绒长外套,雪地靴,戴着毛绒绒的红色的毛线帽子、围巾、手套,还给苏杨拿了一套灰色的粗毛线帽子、围巾和手套,说是江阿姨给他织的。 江阿姨笑嘻嘻地说,“阿姨手艺不好,织得很粗糙,小苏你可不要嫌弃哦!” “阿姨……”苏杨顿时感动地语无伦次了,“谢谢江栀,谢谢阿姨,您织得太好了……自从我妈妈去世之后,还没有人给我织过围巾手套呢。” “是吗,那阿姨下次给你织个毛衣吧!” “不,不用。”苏杨赶紧说,“阿姨你那么忙,可别费事儿了!” 江阿姨挥挥手,豪爽地说,“不费事儿,不费事儿,别跟阿姨客气!” 长江的一条支流从江城穿过,这个城市的大多建筑都在江的两边,苏杨他们所住的这个居民区也不例外,步行的话距离江边只有两公里左右。征求了江栀的意见之后,两人一狗就溜溜达达地走着去了。 路上的人倒不多,雪花儿很大朵,落在脸上凉沁沁的,不冷,反而格外舒爽。 苏杨一如既往地笨嘴拙舌,江栀不开口的话,他根本找不到话题。这时候就显出一只活泼过头的狗子在社交中的重要性了。 图图看见了雪兴奋地直转圈圈,一会儿去雪地里打个滚,一会儿疯跑一阵,一会儿屁股扭成天津□□花,一会儿又扒着苏杨的腿站起来,汪汪两声,用眼神表达他对下雪的十万字感想。 江栀也被图图的快乐所感染,脚步也欢快起来,笑声也多了。 雪下的似乎比出来的时候大了一点儿,在寂静的江面上发出“沙沙沙”的声响。路灯照亮了江栀身边的一小片空间,雪花飞到了光圈里,就像蝴蝶一样,在她周围翩翩起舞。她抬头看着天空,一朵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温柔地反射着路灯的光芒,照亮了她的眼眸,那里仿佛栖息着所有雪雾里隐匿的星星。 图图沿着江岸撒欢儿,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梅花印。 “苏杨,”江栀摘下右手的手套,抓了一把雪,攥成团儿,扔了出去,团团“汪”地一声,像离弦的箭的一样冲过去叼在嘴里喀喀喀吃掉了,江栀抬头看他,“明天能陪我去趟医院吗?” “……”苏杨没反应过来,有点茫然。 江栀笑了笑,解释道,“张教授建议我去心理科看看,最好是吃点药……我现在状态……不太好。”江栀两手轻轻抓着栏杆,望向黑漆漆的江面,雪从天空飘落江面,无声无息地融化了。 “张教授帮我联系了一个他认识的医生,约了明天去。”江栀笑着问苏杨,眼眸里有一颗星星苏醒了,眨了下眼睛,“我不想让我妈陪我,你陪我去好吗?” 第二天苏杨请了假,一大早就来接江栀。 张教授介绍的医生显然是知道江栀的身份的,医院里人来人往的,为了避免意外和麻烦,他安排江栀在门诊开诊前一个小时到医院,并亲自到门口接了他们从后门进了诊室。 心理诊室这边此刻很安静,苏杨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走廊很长,从苏杨的角度看过去,对面有几个诊室,分别是心理诊室(一)、心理诊室(二)、心理诊室(三),还有“儿童与青少年门诊”。对面还有几个屋子,上面写着“心理测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