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曼单于瞳孔猛的一凝,惊声低呼:“武安君!”
“即便宝勒尔、成格勒等部未能拖住武安君,武安君又怎会现身于此地!”
作为匈奴诸部的噩梦,李牧的形象深入人心!
而在七国联军攻秦之战时,李牧虽然自始至终都未曾现身,但他的名字却始终被各方势力挂在嘴。
头曼单于之所以舍得让五万兵马去牵制李弘部,也正是因为斥候探到了李字将旗。
头曼单于本以为即便李牧善战,五万匈奴兵马也足以牵制住李牧的注意力。
但现在,李牧却在与头曼单于跨河对望!
头曼单于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有些混乱了,但他很清楚,他不能乱,更不能停。
他需要继续奔跑,甩脱秦军!
头曼单于当即喝令:“传单于令!”
“立刻北!”
冒顿忍不住质问:“额赤格为何还要继续奔驰,而不是冲破敌军阻截杀出重围?”
“将士们已然疲惫不堪,若是继续转进,儿臣恐我军先丧战力!”
头曼单于毫不犹豫道:“借助马力和马速如群狼狩猎一般拖垮敌军、拉散敌军,最后逐一灭杀,此乃我挛鞮部落千百年来传承的对敌之策。”
“太子若是不懂,就好生看、好生学!”
“现下敌军将至,本单于无暇教导太子!”
挛鞮部落用这一战术逐渐壮大,头曼单于用这一战术统一草原,匈奴各个部落用这一战术对战南方诸国步卒,都取得过辉煌的战果。
无论是头曼单于还是匈奴各部将领都通过这一战术取得过大胜,也对这一战术的有效性深信不疑,如果采用了这个战术还是战败了,那一定是因为没有操作好,而不是战术问题。
感受到头曼单于言语中的不耐,冒顿最终忍下了劝谏之言,但冒顿却忍不住回首后望那纵马疾驰来追的李牧部秦军,心头质疑愈发浓郁。
秦军,真的被拖垮、拉散了吗!
“快!各部加速!”
听到头曼单于的命令,冒顿不得不收回视线,用已经鲜血淋漓的双腿夹紧马腹,驱策战马跟随头曼单于一同加速奔向北方。
再度北奔三十里后,已经有战马跑炸了肺、有将士开始掉队,头曼部的骑士和战马双双濒临极限。
就连头曼单于也已疲累不堪,双腿内侧隐隐渗出血迹。
但头曼单于却还是在坚持着高呼鼓舞:“坚持住!”
“前方十里便是北大河今绥满高速与小尖山中段!”
“待到抵达北大河,我军便可休整饮马!”
“只剩十里而已,都给本单于坚持住!”
头曼单于身后,冒顿不顾双腿鲜血顺着脚尖滴落,沉默的拉近了与头曼单于之间的距离,看向北大河方向的目光满含担忧,心头已然升腾起一个不好的猜想。
但头曼部将士们的眼中却涌出浓浓渴望,从四肢百骸内又挤出了些许余力,竟是又催动战马加快了几分速度。
终于,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出现在所有头曼部将士眼前。
“我们到了!呦吼吼吼放缓马速,让战马先放松一下,而后抵近河边立刻饮马!”
“快快快!河流就在前方!”
麾下将士们的欢呼声让头曼单于也不由得露出几分笑容,同时吩咐道:“斥候外扩二十里,仔细侦察!”
“鄂日松部于此地驻守,以防秦军追兵抵至,待到拉克伸部饮马过后便来替换鄂日松部。”
“余者各部轮流前饮马,时刻保持戒备!”
冒顿突然再问:“额赤格,若是秦军再至,我军该当何如?”
头曼单于失笑摇头:“秦长安君多智、武安君善谋,两度看破了本将谋划,两度妄图围困本单于,却也两度失手,两度被本单于脱出包围。”
“秦军固然兵广,但即便秦军兵广又能布置几次包围?两次,已经够多的了!”
“现下我军只需要提防身后秦军追兵便是。”
“但仅只半日我部便已疾驰转进一百六十里!”
“除却我大胡勇士之外,还有哪支部队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转进如此之远?”
“武安君部固然体力充沛、距离我部更近,但武安君却需要渡过哈日扎拉嘎河方才能继续追击我军,仅只是渡过哈日扎拉嘎河便至少也需要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足够我军饮马休整矣!”
“届时,若是武安君部还在继续追击我军,本单于也不吝趁武安君兵力疲弱之际,先歼其部!”
紧握高机动性为核心竞争力,打散敌军颗粒度,以敌我双方的体力差为抓手,迁移过往的成功经验,将秦军拉入匈奴擅长的垂直领域,利用匈奴在点线面体的优势战胜秦军!
头曼单于的分析逻辑顺畅,思路闭环,有理有据。
然而冒顿却只是手指西北方向,失声惊呼:“额赤格,您看!”
只是短短五个字,就击垮了头曼单于的所有逻辑、理论、愿景和核心竞争力!
只因就在冒顿手指的方向,一道金甲红袍的身影正矗立于小尖山山巅!
略染血丝的双眼俯视着头曼单于,嬴成蟜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