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王勃然变色,双手一甩衣袖,喝道。
“徐凤年你实在是太过放肆了,居然胆敢如此大胆,不怕我一声令下,你们一行人死无葬身之地吗?”
徐凤年丝毫不害怕,他能够看出靖安王只是色厉内荏, 只是表面生气,其实心中丝毫没有波动,淡然以对。
“青州传言王叔对王妃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极为深情,但是小侄却难以苟同,对此另有看法。”
靖安王见徐凤年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惺惺作态,收起了震怒的表情, 再次恢复了本来的冷酷无情的面孔,好奇的问道。
“哦, 不知贤侄有何高见?”
靖安王刚刚还直呼徐凤年的名字,下一秒就再次口称贤侄,可见这个老狐狸刚刚真的是装腔作势,根本就没有动气。
徐凤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知道靖安王内心已经同意了这个建议,所以更为从容的说道。
“如果王叔真的对王妃独宠,自然不会将她的名声传遍青州,而是金屋藏娇,不愿让外人觊觎,所以我第一次听见青州人说王叔独宠王妃时,我就已经明白了王叔的打算, 这是将王妃树立成了自己明面上的弱点,为的就是为了将来的某一天做打算,如今正是时候,所以小侄才会斗胆提出这么一个建议!”
靖安王深深的看了一眼徐凤年, 手中捏住了念珠, 心中杀意再一次上涌, 他虽然知道此时杀了徐凤年对青州有百害而无一利,但是见徐凤年如此果敢精明,没有一点传闻中的放荡不羁和不学无术,他毕竟和北凉是敌非友,如何不心生忌惮,只是当务之急是太安城里的那位,所以今日怕是要错失良机,纵虎归山了。
徐凤年看着打量自己的靖安王,灵觉中不断提醒危险,这是心神感知到了靖安王内心身处的忌惮和杀机,不由的冒出了一头的冷汗,心神全力戒备,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靖安王颓然的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刘珣,感慨道。
“徐骁压了我一辈子,没想到他的儿子也不遑多让,胜过珣儿不止一筹,实在让人艳羡徐骁的福气,生子当如徐凤年,如果你是我的儿子该多好!”
徐凤年听到靖安王叹气,顿时神经松了下来,知道事情成了,只是听到了刘衡的感慨,不由的脸色一黑,觉得靖安王刘衡占自己的便宜,只是看到了靖安王真诚的表情,知道这是出自他的真心,不由心中对靖安王更加警惕了,因为靖安王对自己越欣赏,就越说明了靖安王内心深处对自己越忌惮,就更想杀了自己,靖安王乃是一个枭雄,最是无情,心中只有着宏图霸业,绝不会以个人的喜好影响自己的决定,“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这绝对是靖安王这类人的行事准则。
靖安王和徐凤年再次回转,靖安王重新上马,手一挥,调转马头,离开了原地,青州兵如潮水一般退去。
靖安王坐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徐凤年,他有感觉,日后青州最大的敌人可能就是今日自己放走的徐凤年,但是他此时也不得不如此,事分轻重缓急,如果不是太安城的压力,他绝对不会纵虎归山。
裴南苇看着没有丝毫留恋的靖安王,甚至吝啬的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投向自己,让她心中不禁一阵悲凉,她和靖安王虽然同床异梦,但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靖安王如此绝情冷酷,将她弃之如履,如何不让她对自己感到悲哀,所托非人。
徐凤年看了一眼自怨自艾的裴南苇,伸手拍了拍一下裴南苇的香肩,递出了一个安慰的眼神,没有开口,他还有事情处理,也没有时间和佳人献殷勤。
徐凤年看了眼众人围着的吕钱塘,看着还剩下一口气的他,不由的蹲下了身子。
这位费力撑着一口气的离阳探花郎,本该是天之骄子,风流人物,日后极有可能成为宰执天下的名臣,如今却是容貌尽毁,血肉模糊,满身的泥泞,狼狈不堪,简直是天壤之别,气息微弱的说了一句。
“不要...将我葬到林...家...的墓地,将我火化后....撒入春...神湖吧,我愧对....林家的...列祖列宗,无....颜黄泉相见!”
简单的一句话,好似耗尽了吕钱塘的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声如蚊蝇,如果不是如今徐凤年修为渐深,耳力惊人,怕是都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徐凤年默然的点点头,同意了吕钱塘的要求,见对方还不瞑目,说出了一句对方最想听到的话。
“林家的妇孺,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吕钱塘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嘴角挂着乌黑的血迹,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死不瞑目的离开了这个活像地狱的人间。
徐凤年徐徐抬起了右手,放在了吕钱塘的眼上,帮着合上了吕钱塘的眼睑,慢慢的站起了身子。
舒羞和魏叔阳等人都神色凄然,尤其是舒羞,她虽然心思颇杂,但是此时也是感同身受,看着落得个如此下场的吕钱塘,好似想到了自己日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