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满月,但月光是冷的。 “子时三更。” 一声梆子声响,长得略苦相的中年男人一手提着竹梆子,一边拢了拢身上的夹衫,夹衫已经破旧,深秋的夜中寒风习习,这破旧的夹衫根本挡不住风往衣服里灌,男人默默低头,加快了脚步。 夜已深了,前头居然还有一点烛光,摇摇曳曳。 一个碧衫的美人提着一盏小灯走在前头,裙摆随着她的脚步漾开流云般柔软的波纹。 “姑娘。”男人加快几步赶上前去,却未站得离人太近,大晚上的,恐怕将人姑娘吓着。 这提灯的姑娘顿住脚步,却没有转身。 男人拢着破旧夹衫,“姑娘,最近夜里不太平,还是早些回去。” 已经连着死了好几个人了,若不是为了生计,他也不敢这深夜里也街上行走。 这提灯的姑娘仍未说话,也未曾转过身来,只有碧青色的裙摆在夜风中微微漾出波纹。 男人不知为何,感到一丝恐慌,脑海中闪过幼时听过的一些山精鬼魅的传闻。 已尽过提醒之责,男人转过身,举步离开。 离开的脚步顿在原地,男人瞪大眼睛,不知何处生出几道赤红色的藤蔓般的细丝,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他的手腕、脚腕之上,不过几息之间,男人觉得自己的力气被这些奇怪的藤蔓吸走,无力地跪倒在地。 这是什么?男人惊惶地睁大眼睛。 这姑娘,是什么人?不,不对,她不是人吧? 男人恐惧地大口大口呼吸着。 提灯的碧衫女子转过身来,并非男人恐惧中想象的青面獠牙或者无面鬼,她生得很美,杏眼檀唇,肌肤如美玉雕就,袅袅婷婷。正是浮白。 她腰间系着一枚小小的银色小球,小球上镂刻着一朵半开未开的花朵。 那些缠绕在男人身上的赤红色游丝,正是自这小球中钻出。 男人的气息也越发微弱,一双眼不甘地睁着。 不行,他不能死,他死了,他家中的两个孩子怎么办?他妻子早逝,他每天从早做活到晚,拉扯两个孩子长大,两个孩子都很乖巧,即使他这个父亲无能,什么也给不了他们,就连温饱都成问题,两个孩子瘦瘦小小,却还是那么体贴,那么聪慧。 想到两个孩子,男人眼中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他试着用手去撕扯那些诡异的细丝,却只是徒劳,这赤红细丝看得见摸不着,穿过他的手掌仍然牢牢缠绕在他的手腕之上。 男人死死抓着眼前这不知是妖是人的女子裙裾,他的目光仿佛在燃烧,亮的惊人,浮白似乎被他这样的目光烫了一下,下意识倒退一步,缠绕在男人手腕上的细丝也随之松脱下来。 而另一边,莫念和谢拂衣二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上,莫念一手持金红色鳞片,一手持八宝除魔铃,八宝铃在夜色中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 八宝铃只感应到一缕极其浅淡的妖气,发出淡淡的白色莹光,围着莫念转了一圈,却没能指出具体方位。 莫念只得将它收起,“奇怪,追寻不到。” 八宝铃对妖气最为敏感,以小金鱼身上的鳞片为引,不应该追寻不到她的位置才对。 莫念疑惑着,正要将八宝铃挂回腰间,八宝铃却骤然一亮,莫念猛然抬起头来,“有妖气!” 八宝铃亮起淡淡的白色光芒,漂浮在前方引路,莫念二人紧随其后,顺着八宝铃捕捉到的一缕气息追去。 “那里有个人!”莫念眼尖,一眼望见有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急忙跑上前去,探了探男人的脉搏,脉搏微弱,但是还有气息。莫念松了口气。 街尾深处,一片碧青色衣角一闪而过。 莫念看一眼街尾,收回目光,将地上的男人扶起来,“先把这个大叔送去医馆。” 谢拂衣点头,将陷入昏迷的男人背起来,敲开医馆的门。 匆匆将男人放下,二人追寻着八宝铃的指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