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飘落鼻端,带着微微凉意。 慕流云恍然抬头,看天边细雪纷纷。原来,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慕流云仿佛又看到,二十年前,年幼的她坐在父亲的肩膀上,一张笑脸无忧无虑。 母亲温柔地朝她招招手,“流云。” 仿佛看到,那些狰狞的贪婪嘴脸,刀剑棍棒,一次一次袭向他们的小小竹屋,看到父亲血染重衣,拼死杀出重围,为她和母亲求一条生路。 仿佛看到,父亲留下的玄龟壳裂出蛛网似的细缝,绝望之中,母亲紧紧抱着她,试图用柔弱身躯最后保护她一回。 仿佛看到,一道闪电一般雪亮的剑光闪过,一袭青衣的年轻剑客站在竹屋顶上,以一敌众,浑身上下,血染斑斑。 “流云。”莫雁行回过头来,眼中倒映着寂寂风雪,“当年之事,的确是我有愧于你的父母,我万死难辞。” 他背叛了他的挚友,却连挚友生前最后的嘱托也没能做到,只留下流云一个孩子,孤苦伶仃。 “其实,二十年前,我就该随他们一同去了。”爱人,友人,乃至心中之道,莫雁行一夕之间,已经失去所有。 他原已无所留恋。 只是那时,阿念和流云都尚且年幼。更重要的是,他身为抱剑山的掌门,他需担起掌门之责,镇压妖物,守护百姓,这是他的责任。 “流云,你若要为父母报仇,我无可辩驳。” 莫雁行将手中寒霜剑放下,只身面对着他一手带大的徒弟。 他的徒弟,从那个哀哀哭泣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这样坚韧、稳重的模样,是他选定的抱剑山下一任掌门人。 慕流云恍惚向后退了两步,跪倒在地。 “父母生我养我,师父教我育我。我不知道,我应该如何。”慕流云眼中流下一行清泪,“师父,您告诉我,我应当如何。” 莫雁行默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自来教导流云和阿念剑术和道义,但是他作为师父,自己却也未能守住自己的道。 “师父。”慕流云默然半晌,深深一拜,“师父能不能帮我解开身上的封印?” 她只在梦中见过过去的一点零星回忆,破碎凌乱,她想知道爹爹和娘亲真切的模样,想知道自己的来处。 “流云。”莫雁行轻轻叹息一声,“当年为师在你身上种下的封印,封印住你六岁之前的记忆,也封印住你的妖族血脉。” “如若今日解开封印,你的妖族血脉就再也藏不住了。”莫雁行沉声道,“而且,一旦解开封印,你体内的灵力冲突,可能会影响修为。” 慕流云做了二十多年的人,从未想过自己体内还流淌着妖族血脉,解开封印,或许她将再回不到从前。 慕流云露出犹豫神情,半晌道,“师父,我想回竹屋看一看。” 莫雁行应下,“好,我带你去。” 慕流云却轻轻摇了摇头,“师父,我想自己去。” 莫雁行轻叹一声,背过身去,“去吧。向北面去。” 慕流云恍然走出抱剑山门,她没有幼时的记忆,只能沿着向北的方向,凭着本能前行,或许她幼时的记忆虽然被封印,身体却还依稀记得,不知走了多久,双腿已经冰凉麻木,她竟真步入一座万年冰封的雪山之内。 小小的竹屋静静立在雪山深处,屋顶积了厚厚一层积雪,积雪皎白无瑕,将二十年前的鲜血和烈火烧灼的痕迹全部掩埋,看不出半点痕迹。 慕流云在门前静静站了片刻,鬓间都落了薄薄一层飞雪,终于,伸手轻轻将竹门推开,簌簌飞雪落了半身。 里头的陈设,一如二十年前,院子里还散落着一支孩童玩耍的七彩风车,以竹子制成的秋千微微摇曳。 慕流云的脚步一顿。 轻轻捡起地上的风车,慕流云轻轻一吹,风车竟果真灵巧地旋转起来。 慕流云不自觉落下泪来,自己却不觉。 竹屋之外,立着一座坟冢,上头已堆积了厚厚白雪。 慕流云跪在坟前,深深叩了三个头,“爹,娘,流云回来了。” 慕流云跪在坟冢之前,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白雪。 慕重霜、卫琴心之墓。 只有亡者姓名,却没有立碑者的姓名。 当年,莫雁行心中有愧,无颜将自己的名字留在墓碑之上。 “爹,娘。如果你们还在,会希望流云怎样做呢?”慕流云喃喃道。 一边是养她长大,教导她陪伴她的她敬爱的师尊,一边是带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