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生前被殴打过,而且打得很厉害。”姜烟听明白了,想到后来看到的小字,说:“所以,凶手缉拿归案后,判了流放?”
“恩。”宋慈点头。
这桩案子破了之后,死者年迈的母亲被儿媳搀扶着来感谢他。
死者是家中顶梁柱,当时被判意外身亡,一家老小悲痛不已。儿媳妇带着年幼的孩子和年迈的婆母艰难度日。
家中仅有的半亩地也卖了凶手。
当初争吵,便是因为两家人的地靠得近,水沟经常被凶手恶意堵住,以至于死者家的田地缺水。
不想,死者死后,用了一条命维护的半亩地,也在一家老小不知的形下卖了凶手。
而凶手不仅坦然接受,甚至利用死者一家急需用钱的心态将卖地的钱压了又压。
死者不能瞑目,凶手不仅活着,还在欺负死者家属。
多么可又荒诞?
宋慈收敛思绪,又对姜烟说:“除了这些,可以用油灌骨。若是骨头上损伤,在阳光下,油会停留在有损伤的地。若是无损伤的骨头,油便会滑过整根骨头。”
“还有以浓墨涂骨。涂满后轻轻擦拭。那些轻轻一抹没有痕迹的骨头,就没有受损。若是留下痕迹,定然是有过骨折之类的损伤。看浓墨浸入的痕迹,以此就能推断出死者生前受伤况,养伤况,又是否是致命伤。”
后面这两个,姜烟还能明白原。
只是听宋慈说这些,姜烟都不由得感叹:“真的太神奇了。”
光是骨头就有那么多验尸的办。
红伞的原姜烟虽然不能完全弄明白,但大概应该是跟光折射有关。
几百年前的古代人,就已经能够用光学原破案。
真的很了不起。
宋慈只浅浅一。
他在广东做提刑官时,初上任便破了陈年旧案二百多件。
如果说在这之前,宋慈只觉得破案是自身为官员应当做的事。
那么一路升到提刑官后,宋慈突然觉得,自哪怕不能改变大宋,至少可以在这乌云蔽日的大宋里扯出一道灿烂骄阳。
能够让死者瞑目,家属得到应有的赔偿和庇护,乃至安慰。
让凶手绳之以,对自犯下的错付出相应代价。
“我说真的。”姜烟看着周围的卷宗。
如果没有宋慈,它们会继续积灰。
那些随着棺材一起埋在黄土地下的真相,不会有人知道。
宋慈这一生,的确没有多少传奇。
甚至,大宋史书里没有他的一星半点记载。
很长一段时间里,宋慈都不被重视。
他晚年著作的《洗冤录》,可能在很多人眼中也是“旁门左道”。
以提刑官的身份做仵作的事,亲自探查尸体。
这就算是在宋朝也是罕见,是不被解的。
“先生想过会名留青史吗?”姜烟看着在幻境中愈发苍老的宋慈。
他并没有一个刁光斗这的政敌,也没有被烧的八口大箱。
他默默无闻的走过宋朝历史,只留下一本《洗冤录》。
宋慈摇头。
“我所做,不过是为官者本该做的事。何必高高捧起赞扬?查案,探案,证据第一,良吏第二。二者不可或缺。至于《洗冤录》,也是我的一点私心。”
他没想过自会被记载几百年,更没有想过自成为当世医学奠基人。
“我只是想,若是可以将这些听来的,学来的,用过得经验整留下。这便是那些无将冤屈真相宣之于口的死者可以痛陈冤的另外一张嘴。哪怕他们死了,也该他们一个真相。
“这,是生而为人应当拥有的权利。知自何而来,又是因何而,生死都是一片明明白白。”
这,便是他的一点私心。
姜烟就站在宋慈身后,八百年的光阴像就这么匆匆走过。
他像寂寂无名,又因《洗冤录》的存在而一直坚定的站在真相一侧。
生时,造福一。
平叛乱、打虎、治饥荒、救婴孩、查疑案……所到之处野无流民,狱无冤犯。
死后,著书立说。
《洗冤录》成为自宋始,元、明、清、近代,沿用六百多年。
不仅横跨时间长,还辐射辽阔。
以中国为中心,影响至周边国家。
如一池湖水荡漾,涟漪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