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寻抿嘴一笑,没有就吃喝的问题多说下去,转而说道,“前辈这样对待李相国,只怕会加剧他对儒家的不满。”彟
荀子抿了一口热茶,微微侧过脑袋,隔着墙壁瞥了一眼院门的方向,叹声道,“老夫见他,他的态度就会改变了吗?”
“他是老夫的学生,他的性格老夫自然是最清楚的。”
“如今儒家在始皇帝眼中成了碍眼之物,李斯……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的主人扫去这障碍。”
“说起来,老夫也有些好奇。”荀子diss完自己的学生后,脸上再度浮现温和的笑意,转回头问道,“国师与他同殿为臣,照理说多少有些面子上的关系,今日怎么没跟着他们一同来访,反倒独自来老夫这小屋相见?”
“同殿为臣……呵!”古寻嗤笑一声,“前辈还是别说这话了,我要是天天上朝见他们这些人,恐怕得少活几年。”
“李斯……亦或者嬴政要怎么对付儒家与我无关,总之我没兴趣插进去帮他们壮声势。”
“看来国师对朝中之人,多有看不惯啊!”荀子意有所指的感叹一声。彟
“呵!”古寻倒也不避讳,冷哼一声,眼神瞄向东边,“我不满的,可不止是那些朝臣。”
荀子对古寻这句外人听来大逆不道的严词并不意外,苍老的眼眸微微下沉,手指捏着茶杯,“虽然……可能是废话,不过老夫还是想问一句,国师可否尝试过……阻止这一切呢?”
古寻放下茶杯,摊手反问道,“我能怎么阻止呢?”
“长生啊长生,多少人前仆后继的追逐着这个遥不可及的幻想,更何况是嬴政——一个崇尚铁腕的皇帝。”
“老夫曾经以为……”荀子迟疑一下后继续说道,“……你会从源头上根除始皇帝的幻想。”
所谓源头,自然就是蛊惑了嬴政的阴阳家教主东皇太一。
事实上,荀子在知道阴阳家是靠着长生不老的许诺来获得嬴政的支持后,一度产生过走一趟太乙山和云梦山,然后联合那两位围杀东皇太一的念头。彟
一位铁腕统治者,产生了追逐长生不老的念头后会给他所统治的臣民带来多大的伤害?
荀子不知道答案,但正因为后果未知才令人担心。
古寻右手两根手指捏着茶杯边沿,轻轻的转动着,“根除源头……对我来说很简单,我也曾和前辈说过我有过覆灭阴阳家的念头,不过最终放弃了。”
“呼……”古寻呼出一口气,双眼盯着茶杯中的泛着青绿色茶水,语气飘忽的说道,“我总要顾及一下嬴政的态度。”
“并不是畏惧他的权势,而是……照顾一位姑且算是朋友的,相识多年的熟人的心思。”
“我救过他的命……不止一次,他对我的许多过线行为也一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或许算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些许默契。”
“不管怎么样,我得顾念一二。”彟
“……老夫可以理解。”荀子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荀子自己就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所以对于古寻的做法,他不予置喙,更没有打着用所谓天下万民的大义名头来逼迫古寻的意思。
接着荀子便主动转移了话题,“国师是重情之人,嗯……否则也不会冒大不韪保下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子。”
古寻也顺着说道,“韩非啊……”
他咂摸着嘴,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唉……救他不是麻烦,让他在自己面前天天晃悠才让人头疼。”
“呵呵……”荀子忍不住抚须含笑,连连点头,显然很是认同。
古寻跟着笑了两声,然后貌似好奇的问道,“说来,我有些疑惑,荀子前辈你就只收过韩非和李斯两个学生吗?”彟
“这个嘛……”荀子沉吟一番,“老夫三任稷下学宫祭酒,若论门生数量,不客气的说——遍布天下。”
“其中也不乏天资聪颖,学有所成的佼佼者,不过要说真正能算继承了老夫衣钵的入室弟子,确实只有他们二人而已——可惜各有各的毛病。”
“说起来,倒还有一人也颇得老夫欣赏,可惜性格有些闲散,且志不在出仕经略,嗯……我记得他现在应该也入朝为官了,不过貌似只是为了去阅览宫中藏书。”
说到这里,荀子忍不住自嘲一笑,“老夫在收徒之事上貌似没什么眼光。”
“昔年教授出两个法家的弟子,惹来儒家内部非议不断,而后这两个弟子自己又不成器,各有糊涂……这人既然退休养老,果然就应该安分一点。”
古寻本想问问荀子口中的第三人是谁,不过看着老先生因为两名弟子的所作所为而神伤的样子,还是选择了先闭嘴。
曾经能一人喷的百家高手哑口无言的大儒,也终有情难自已,无话可说的一天。彟
………………
桑海城,有间客栈二楼深处的房间。
按照原定计划,班大师等人应该早就撤出城外,躲到郊外据点里。
不过因为天明少羽被追捕的事,为了等个确切结果,哪怕庖丁回来告诉他们人暂时被张良藏在了小圣贤庄也不肯走,硬是要等到探查小圣贤庄内部情况的盗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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