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李世兴这脑子总会在关键时刻带着些迂腐风气。
不过顾临之爱的也是他这份清高,此时却又觉得有点咬牙着恨。
心情复杂,又爱又恨,却还是只能耐心解释,“挖墙脚又如何?敢问这些人才起早摸黑,为的是什么?”
李世兴不假思索的接道:“自然为的是争取功名,光宗耀祖。”
“那若是跟了你难道就不能光宗耀祖了?”
李世兴面露难色,犹犹豫豫道:“目前来看,我们在他们眼里似乎只配得上两个字——反贼。”
这两个字将顾临之打的沉默,他舌尖抵着下颚,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才是脑子里面被反贼填满了!”
“这天下之大,他赵家人做的,你李家人就做不得了?”
“我看你与别人相争时,振振有词,直言自己不是反贼,怎么到了我这儿偏偏还要自甘堕落,将自己放在那种不堪的位置上?”
“你这是反贼吗?你只是为了天下黎明苍生百姓,有一个更好的幸福生活罢了!”
李世兴若有所思:“可天下正统,毕竟是姓赵的…”
“历史只会由胜利者来书写,你若是胜了,你便是将那姓赵的一家抹黑成太监都无妨,你若是败了,你会被言官怎么抹黑你又怎么知道?”
顾临之淡然道:“可这一切的一切又如何?无论你是胜者,无论你是败者,过往评价交由后人来说是否也太委屈自己?”
“你只要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的信念即可,他人评价何须在意,有时候英雄却也不如枭雄。”
“英雄往往负担了更多的责任,以至于形象过于清洁,高雅,枭雄不同,大奸大恶又如何?只要对得起自己的信念,这天下又有谁能越过他。”
李世兴仿佛被一桶冷水浇醒,此时心境格外清明。
他长吁一声,心服口服道:“感谢老师的一番教诲,学生心悦诚服。”
“我们推翻羸弱君王,只不过是不愿意让着天下百姓受苦,何曾来的反贼之言!”
顾临之欣赏的看着他。
想要当帝王必得深谙pua之术。
第一步就是不能将自己给pua过去。
很显然,李世兴已经慢慢的在pua之路开始疾走。
等李世兴甚至不会被他pua的那一天,想来对方也已经是一位成功合格的帝王。
顾临之便出言考他:“你如今既然已经想通,我倒是要问问你。”
“这挖墙脚你打算如何?”
李世兴难免兴奋,有些不好意思道:“考取功名,高官厚禄,自然缺一不可,如今官员津贴银子倒也不算够,可我们丰平县恰恰不缺银子,那我就拿银子砸。”
“如今文人风骨甚重,你拿银子砸,怕是也砸不回来几个人才。”
李世兴笑道:“老师有所不知,那些所谓的文人风骨重,也不过只是世家贵族联合起来演的一场大戏罢了。”
“他们的文人风骨无非是在皇帝颁布律令之后,不合他们的心意,便要长吁短叹聚在一起,说要在那大殿柱上撞死罢了。”
“可面对蛮夷来犯,这群文人却没有一个敢说要战死,他们的风骨不过如此。”
李世兴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轻视不屑。
“我的人才根本不需要风骨,我只需要有才之士,能够为我所用,且足够忠诚即可。”
“在我手下,他们不会遇到如今宋朝文官会遇到的事情,无需用自身的性命去威胁皇帝,所以风骨二字,最是无用,无非是无能者的挣扎罢了。”
李世兴这话说的有些偏颇,顾临之倒也有几分能领悟他的意思。
但想起来,后世都在称赞宋人风骨,顾临之倒是觉得李世兴说的有些偏激。
风骨二字,不乏有忠勇之士。
以偏概全,倒也不对。
只是对方情绪正在上头,不好打断,于是笑了笑道:“你说的我倒能明白,既然已经有想好的对策,便放心大胆的去做。”
李世兴算了下日子笑道:“秋考乃是下个月十八,如今是十月底,算起来我也该筹备与小郡主的婚事了。”
顾临之笑道:“你的婚礼是十一月初八,还有十天时间,可以好好准备,等到婚礼结束,我只怕要被小郡主记恨上了。”
李世兴有些不解疑惑:“珍儿貌美端庄,又怎么会记恨神明大人您?”
顾临之放声大笑:“这小夫妻新婚燕尔,做丈夫的第二天就要被我带到辽国去,你说小郡主恨是不恨?”
说不准这夫妻二人的造人计划也要往后推迟。
小郡主不恨他才怪嘞。
李世兴被打趣倒也不恼,只温和笑道:“这么说来,神明大人是打算带我一起去了。”
顾临之点了点头:“自然,若是不带你去,只怕你这辈子心里都有个坎。”
没想到神明如此通情达理,李世兴心底到底欣喜,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意。
“老师所言极是。”
两人越聊越起劲。
红烛摇曳,烛泪流干。
等到二人都聊得困意上涌,再往外看时,天已微亮,露出了启明星线,天际翻出了鱼肚白,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