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棠冷冷打量他两眼,淡淡的并不开口,只是屈膝还了个礼。
严书钦随后又到红药跟前行礼,沉声唤道:“表妹……”
他只是轻轻叫了一声表妹,文红药忽然低下头,眼泪扑簌簌地滚落,哭得语噎气凝,几乎站立不住。
“请表妹节哀……”
严书钦亲自搀扶姑母,请文家女眷去后堂奉茶。他的举止行动极有分寸,仪表体态如玉树临风。
绿棠盯着他看了片刻,又瞥了一眼双目通红眼神迷离的文红药。
如电光火石相击,她骤然明白了一切!
文红药与严书钦有情!早先她腹中的胎儿,就是严书钦的!
丫鬟们送上茶饮,严书钦不经意端起一盏,轻轻放在文红药跟前。
文红药故意扭开装作看不到,严书钦的脸色瞬间暗沉,叹了口气。
“大小姐,喝口茶吧。”在严大公子身边,妙童的音调都轻飘柔软了。
文红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依旧低着头呜呜咽咽地哭着。
原来他们才是一对!
严书钦自幼读书上进知书识礼,待人接物颇为早熟,他的未婚妻是当朝长公主,没一个人猜忌他的房帷之事。
衣冠禽兽总是隐藏得颇深。
绿棠想起前世,那个为晋王出谋划策,阴谋诡谲的严大公子,心中暗暗冷笑。
给晋王带了绿帽子,还要扶持晋王谋反,亲自送情人坐上皇后之位。严大公子着实不简单,比他的草包弟弟胜出百倍。
“内省都知赵公公到!”严府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
赵公公乃是圣上最亲近信任的宦官统领,他来上香祭祀,排场非同小可。
严敏中下令府大门洞开、鼓乐齐鸣,严氏父子连忙整衣出迎。
赵公公等于圣上代奠,男女宾客都依礼随至灵前,分左右陪祭。
香烟缭绕中,严家父子拜谢还礼。
赵公公倚老卖老,特意解开灵幔看棺材材质,见到尚未钉棺,这才长舒一口气。
“严二公子青春年少,本应是建功立业的年纪,怎奈英年早逝。”赵公公是老人精,悠长的公鸭嗓极为委婉:“倒是我这样的老不死还活着。真是天道不公!”
“公公言重了!犬子之丧劳公公亲至,小儿地下不安。”严敏中躬身逊谢。
“咱家领了两个太医来看看,只怕令郎二公子死的委屈。”赵公公说着话,甚至抽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这自然是皇帝的意思,严家父子与在场宾客都没法阻拦。
棺板撤去,严书钦亲自上前,将弟弟脸上盖的经纸揭开。
两位太医凑近观看。
绿棠站得很远,隐约看见遗体的苍白的脸颊,那上面一块红一块白,血疮已经胀破。
太医看了遗体的脸与手,又在腹胸处按了两下,已是心知肚明。
“回禀赵公公,严二公子脸手有红疮,腹部有鼓胀,乃是服用道家药物致死亡。”
“什么?严二公子岂不是被毒死的?”
赵公公声音尖厉,众人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以卑职所见,严二公子生前服食的药物是五石散。”太医说完便低头沉默。
五石散可不算是毒药。现场宾客都是王公贵胄,谁不知道五石散是做什么的?
众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这下都知道严二公子是纵情声色而死的了。
“胡说,严二公子乃是禁军统领,死前一夜还在当值。怎会服用五石散这种东西?”赵公公话里不信,可脸上却着实得意。
严敏中的脸色极为难看,对严书钦使个眼色。
严大公子不慌不乱,走上几步对赵公公行礼,沉痛含泪道:“小臣回禀公公,二弟生前确是常服五石散。”
他这公开承认,灵前登时乱了。京师中虽有不少贵族浪荡子弟服用五石散,可都是私下用的,无人敢摆上台面。
严书钦见众人议论,拱手为礼流泪道:“小弟书辙自幼发誓习武报国。就在三年前,他因习武受伤,患上吐血寒症。病发时寒冷难耐,呕血不止。书辙一心要在校尉比武中夺魁,只得服用五石散驱寒止血。那次比武获胜,圣上特封他做禁军统领。他不肯辜负皇恩,又不忍父母伤心,只得将此药一直服用下去。”
严书钦说到此处,泪水滚滚而落:“他也知道五石散治不好病,身体也越来越差,可他又争强好胜。此事他只与我说过,连父母都不知情。若朝廷降罪,我做兄长的愿为他承当,请公公与太医体谅,令他安心去吧。”
严书钦说罢,转身对着父亲严敏中拜倒,哭道:“父亲,书辙并非急症而死,而是早有重伤。因父母溺爱他,儿子怕双亲伤心,一直隐瞒不说,求父亲责罚!”
严敏中先是怒打严书钦一耳光,骂了声“无知的混账”,随后将他揽在怀里,不禁老泪纵横。
严大公子巧舌如簧,严丞相气度不凡,这出戏唱得在场众人无不落泪。
绿棠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二公子真是个糊涂孩子!”赵公公也是不住地流泪,含悲道:“咱家回宫,必将严二公子的赤诚忠心告知圣上!”
赵公公说罢,带着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