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我?”
韩绍笑意不减。
“这是自然。”
李文静点头,没有半分勉强。
……
阁楼上寒风吹拂。
茶炉里的银丝碳烧得正旺。
一身狐裘的姜婉手腕翻转,不时为两人添奉着茶水。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插过一句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老一少相坐对弈。
老实说,以她现如今的眼光来看,这两人的棋艺并不高超。
看似杀得你来我往、争锋相对,实则只是因为半斤八两,一时奈何不了对方罢了。
姜婉能忍住不笑,无非是习惯了掩藏自己的情绪罢了。
不过棋盘无趣,两人口中所说的话,姜婉却极为留心。
比如李文静刚刚在绍哥儿面前,做的那一番假设,姜婉听来便极为忧心。
若是那太康帝为了彻底斩断绍哥儿跟公孙一族的联系,当真让公孙辛夷与姬家老九完婚,绍哥儿又该作何反应?
眼睁睁地看着公孙辛夷嫁与他人?
姜婉觉得以绍哥儿现在的性子,怕是不会答应,也不能答应。
抛开儿女情长不谈,【姻亲】这层关系看似脆弱不堪。
实则重要无比。
没有这层关系在,绍哥儿日后想要接管镇辽军一事,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甚至有可能彻底化为泡影。
而且若是没有镇辽城、乃至公孙一族的支持,孤悬草原一角的冠军城,便是一座孤城。
就算来日与乌丸蛮族的一战,能够战而胜之,彻底扫平来自草原的威胁,也是如此。
那些世家大族、名门大宗,就算明面上不敢与绍哥儿作对,暗地里也会联合起来锁死冠军城。
原因无它。
只因为她的绍哥儿不是世家大族出身这一点,就足够了。
可笑?
或许吧。
或许曾经的姜婉会觉得可笑。
可随着这近一年来,跟着李文静这个义父修法家之学,诵读古史、典籍,翻阅世家阀阅、宗门源流,很多曾经看不懂、想不通的事情,如今终于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姜婉心中叹息。
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她是聪明的。
可有时候她宁愿自己愚笨一些。
像她那宛如生母一般的婶娘,整日活得没心没肺,倒也开心。
可无奈她不是婶娘,她的绍哥儿也不是叔父姜虎。
他是当朝冠军侯。
如今更是甲子第一仙。
荣耀加身,世人皆闻其名。
这在寻常百姓看来,自然是威风八面、宛如神话,可在那些真正古老的存在眼中,根基终究还是太浅薄了。
想要弥补这个缺陷,唯有借力。
而联姻,便是最方便、最快捷的方法。
念头转到这里,姜婉心中苦笑,忽然感觉自己变了。
曾几何时,她眼中只有绍哥儿。
也只会因为绍哥儿的悲喜而悲喜。
可现在她看到的多了,想的也多了,虽然其核心同样是围绕着绍哥儿转,可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多了利益的衡量和算计,有些东西便不再纯粹了。
而就在姜婉心中落寞、忧心的时候,一旁两人的棋局终于已经下到了尾声。
落子、收官。
看样子终究是韩绍这个年轻人更胜一筹,最终抵定胜局。
见韩绍胜局之后,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李文静口中一面叹息说道,‘大意了,大意了!’
一面赞叹道。
“绍哥儿棋路精湛,一如战阵,勇猛无畏,又不失谨慎!假以时日,必成国手!”
面对长辈这般赞誉,韩绍连连摆手,谦虚道。
“长史过誉了!韩某只能算是仗着年少无知无畏,侥幸得胜,哪比得上长史步步为营、大气磅礴?”
一旁的姜婉看着两人一副‘好一场酣畅淋漓大战’的样子,秀美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若不是其中一人是她未来夫婿。
一人又是她叩首拜见过的义父。
她真想学着婶娘的模样,啐他们几口,‘两个臭棋篓子,可要点脸吧!’
只可惜两人自然不知道姜婉心中所想,口中互相吹捧着,一旁的李文静甚至还不忘拉踩姜婉道。
“婉娘啊!你这个夫婿不错!”
“人不错,棋也不错!平日里你跟为父下棋,从来就没赢过,以后可以跟绍哥儿多学学。”
姜婉闻言,努力低垂下眉眼,声音温婉地应声道。
“义父教诲,婉娘记住了,若是得空自然会跟绍哥儿请教。”
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
短短不到一年,曾经的寻常市井女子早已不复往昔。
举止、仪态,雍容贵气却毫无骄矜,几乎与那些传承久远的大族贵女一般无二。
也不枉他费尽心思,将那宫中嬷嬷弄来她身边伺候。
李文静极为满意地以手捻须。
可这捻须的动作做了一半,他便有些僵住了。
‘嘶——这妮子这是话里有话啊!’
‘什么叫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