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清澈干净，一汪腊月寒潭似的冷冽，纵使春风袭来也吹不融寒潭上的坚冰。
很难想象，一个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对任何事都是波澜不惊。
顾尘总觉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
他这个人吧，喜欢为难别人，却从不为难自己，当即不再挣扎，双手枕在脑后，随意躺在沙发的靠背上。
顾尘想起龙渊那见鬼的表情，忍不住又弹坐起来，凑在言汐耳边笑问：“你是不是暴揍了小胖一顿？或者给他讲了什么鬼故事？”
言汐正襟危坐，后背绷得笔直，垂眸看着膝盖上的手指，“没有。”
顾尘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我一提起你，他怎么一副活见鬼的表情？难道是你好他说了什么太过分的？”
言汐：“没有。”
顾尘：“不带这样的吧？几天不见你就与我生分了？以前你嘴里也能多冒出一些字，这次是这么了，谁惹到你了！”
言汐：“没有!”
顾尘觉得他在和机器人讲话，不对，应该是复读机讲话，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但并不妨碍他换一种方式问。
顾尘：“那你有没有和小胖说什么？”
言汐垂眸：“我晚上再去你房间！”
言汐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视线盯在面前玻璃茶桌上，没有再说，手指习惯性地摩擦左手臂的灯笼袖。
顾尘翘起来的嘴唇翘不动了，僵在半路上，搭在言汐靠背上的手收了回来，不可置信的盯着言汐的脸。
挺小的一颗好苗苗，就这么被小胖几人带歪了。
顾尘痛心疾首。
言汐察觉到顾尘的手臂在抖动，难得拉下脸关心一二：“怎么呢？”
顾尘咬牙切齿：“我不在的日子，龙渊他们都教了你什么？”
他的摇钱树接班人，怎么可以图他的身子，长得好看也不能想别的。
搞满意值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龙渊正好端着两份牛排出来，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这种场合，尘哥竟然能想到他。
他放下牛排，招呼两人坐过去吃，正对上顾尘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只听见顾尘牙齿间蹦出几个字，“你就是这样教小孩的？”
言汐：“我不是小孩！”
顾尘的手从言汐头顶比过来，一直比到自己的胸前：“坐着也没有我坐着高，比我高再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吧！”
语气明显比刚才要好一些，起码一字一句不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言汐：“……”
要脸不要。
言汐起身，头也不回的上楼，“老时间，别忘了！”
黑色的靴子在楼梯上踩得嘎吱响，手指紧紧捏着裙角，似乎非常不愉快。
顾尘瞅龙渊：“你一来就将她气跑了，那你就来说说你都教了她什么吧！”
言汐走了正合他意，他本来就没有准备言汐份的牛排，正犯愁，连尘哥刚才可怕的眼神都忘到脑后，叉起牛排就开灶。
龙渊往嘴里塞了一块牛排：“没有!”
顾尘抢了他面前的牛排，顺便送了他一拳头，龙渊扣头不明所以，“言汐回来就只与我们说了一句话，说如果你回来，让我们转告你，她晚上再去你房间。”
说着说着，红霞爬上了龙渊的耳坠，他假装无所谓不看顾尘，眼睛却在偷偷瞄顾尘。
顾尘想起了上次进副本前，言汐说有话要说。
她说过，他的房间是安全的，是游戏视线触碰不到的。
顾尘优雅地切下一片牛排，胡乱地吃起来，正好他也有点东西要问。
本来是想等她自己说，但想想她那冰渣性格，他不问，她可能永远也不会说。
顾尘吃完嘎嘎上楼，留龙渊一个人对着盘子长叹短嘘。
还说不是在谈恋爱，一句在房间等他，饭都不好好吃，急不可待地去找她。
龙渊化悲愤为力量，自己又给自己煎了好几块牛排，愤愤不平地炫。
顾尘推开门，见言汐果然是坐在床边边上，双手揪住床单，低垂眼皮，看着脚尖，在走神。
顾尘故意走到她面前，伸出一盘子切好的水果：“吃吗？”
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自顾自往对方嘴边塞了一块苹果。
言汐犹豫片刻，一口咬下唇边的苹果片，腮帮子一鼓一鼓，也不道谢。
顾尘莫名其妙地想到“无名小镇”那个副本的小女孩，想着想着手就爬到别人头发上去了。
言汐没有像往常一样摘下对方的手，顶着腮帮子咀嚼苹果，捶着眼皮，睫毛扑扑闪闪，和头上停的两只银蝶很是神似。
顾尘手痒痒，得寸进尺，食指凑上对方修长的睫毛，一本正经开口：“你上次说有事要说，是什么事？”
言汐一顿，抓下眼睛前飘荡的手指，“抹你自己的。”
顾尘将一张帅比脸怼到她面前，挑起一侧眉头，右眼笑跟着往上带动几分，半假半真开口：“别那么小气嘛，我的又没你的那么长，你就让我摸摸嘛！和扑腾蛾子的翅膀一样！”
言汐：“你才扑腾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