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跟在殷刃身后的邪物大军躁动起来,呓语与尖叫响彻夜空。
就像它在指挥它们似的。
奇怪,恶果应当没有这样的能力。可惜幻象里的殷刃不会回答他任何问题。
赤红刀尖直指凶煞,数不清的封印术法为辅,一道复杂至极的古怪封印为主。恍若倒放一朵花的绽开,闪烁微光的封印层层闭合,将漆黑的凶煞胚胎包在其中。后者显然不打算老实被封印,枷锁般的封印里,它疯狂挣扎,掀起一阵又一阵凶煞之力的海啸。
飞沙走石中,钟成说耳根动了动。
沙啦。不远处,有谁的鞋底轻轻蹭过沙土。
钟成说猛然转身——佝罗军那个硕果仅存的修行者居然没死,他大半身子残缺不堪,像是被看不见的水波淹没。可这不影响他的气息平稳,那家伙身体大半“嵌”在残壁里,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殷刃手中的恶果。
卡戎派系的能力者,此人自保方式与白永纪接近,估计也有“把部分躯体转至彼岸避险”的能力。
方才这家伙还不在,准是见斗争白热化,看看是否能来渔翁得利。
而殷刃不可能察觉不到。
钟成说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千年前的殷刃。
殷刃目不斜视,活像没发现那人似的。术法光辉下,他紧紧捉住匕首,不时挥动两下。而邪物大军仿佛得了指示,随着他的动作调整阵型,辅助封印。
一时间,废墟与尸首混在一处,山雾与夜色齐齐搅动。周边百步的植物散作粉尘,地面上的血迹化为红霜。隆隆崩毁掺杂着邪物鸣叫,呜呜风声伴随着未知呢喃。
兴许是这次封印较为特殊,比起轰轰烈烈的碰撞,它更像一场漫长的,痛苦的噩梦。
……
天空逐渐发白,凶煞胚胎被无数封印裹为一颗巨型红球。厚重隔绝下,它不再挣扎,周遭的凶煞之力没了来源,逐渐淡薄下去。
符部长彻底舍弃尊严,伸着舌头哈哈吐气。黄今当场瘫倒,连带着黄粱在地上瘫成荷包蛋状。葛听听抱膝坐在原地,她面色惨白,眼神一片空茫,大抵是在思考要不要昏迷了事。
高强度封印一夜,他们姑且算是封印了那只沉没会控制的凶煞。尽管那只是个记忆中的弱化版本,众人还是一副差一口气就逝世的模样。
大天师做的封印浑圆光滑,如同饱满珍珠。然而哪怕有历史幻象当教学素材,识安的封印到底出自小姑娘与狗爪子,封印球坑坑洼洼像个核桃。
好歹是封住了。
【我想晕倒。】
黄今虚弱地黏住一根骨头,在地上划拉。
【敌人被封住了,记忆没扭曲多少,没事了吧。我准备晕了。】
【不行。】符行川哈哈吐气,【记忆还没结束,再撑会儿。】
钟成说始终不发一言,他静静地看了殷刃一夜。
直到那个巨型红球沉入地面深处,殷刃也没有处理那个旁观的佝罗军修行者,只当他不存在。
殷刃极其缓慢地将恶果包裹好,放入怀中,再次把自己裹成一个虚弱的茧。恢复“原样”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给自己加上了好几重封印。
一个手势,他身后的邪物们统统散去。
随后,他走向还算完整的祠堂。
等他出来的时候,身后已经多出了三十几个少年与孩童。他们每个人眼上都围了红布封印,身上被术法支撑,踉踉跄跄地走着。
“异人大人。”年纪最大的孩子,不过十四五岁,声音里还带着颤抖,“我们……我们要去哪里?我们的爹娘,还有神犬……”
“我护你们出村,接着会有人领你们去安全的地方。附近的佝罗军,我会处理。”殷刃轻声说道,无视了后面两个问题。
那少年也没有再问,尽管有红布封印遮盖,还是有泪水顺着他的面颊落下。
他跪在地上,朝殷刃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红布下,殷刃长长地呼了口气。他摆摆手,招来两个外貌接近常人的邪物,叫它们暂且随队伍行动。末了,殷刃还是不放心,又往自己身上缠了好几层封印用的红布。
孩子们蹒跚着离开故土,晨曦再次破开黑暗。温暖的阳光下,殷村只剩一派死气沉沉的断壁残垣。封印凶煞的地方只剩一滩浑圆红色,犹如永不凝固的血泊。
殷刃远远跟在队伍末尾。
将要离开时,他的脚步顿了片刻。铃声回荡,那个红茧似的身影笨拙转身,面向毁灭的村庄。
厚重的封印将那人裹得不成人形,可是钟成说仍能察觉到那人的颤抖。
天亮了,四下死寂,不见鸡鸣。
“来年再来报平安。”红布下,传来轻声哼唱,“来年再来报平安……”
兴许是钟成说的错觉,他总觉得殷刃的目光快速扫过了佝罗军修行者的藏身之处。钟成说刚想进一步确认,幻象却肥皂泡似的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