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我觉得至少这个唐人将军没那么坏,他带我们走就是要我们给他做事情,也很大方!”柳平吉低声道:“你看,我们是坐马车的,路上还有热汤喝、胡饼吃!给寺院干活我们可是要自己走路的,吃的也很差!”
“小声些!”柳重光叹了口气,口气变得和缓了少许:“平吉,你还年轻,见识也少。别忘了,我们家给寺院做事情已经有十二代人了。这么多代人,无论是多大的灾年,我们柳家都有一口饭吃,这是菩萨的恩德,我们不能忘。这个唐人将军今天给我们马车做,胡饼吃,明天还有吗?别忘了,他是唐人,我们是百济人,这是改变不了的!”
“二位,一路上都还满意吧?”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把柳重光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来,看到桑丘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手中拿着两条有油滋滋的烤鱼。
“这是我家郎君特地让我给二位送来的!”桑丘笑嘻嘻的将插着烤鱼的桦树枝塞到柳重光手中:“来,趁热吃,这玩意冷了就腥了!”
“多谢将军厚赐!”柳重光赶忙接过烤鱼,塞给身后的儿子然后躬身拜谢:“小人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呀!”
“哪个要你粉身碎骨!”桑丘笑了起来,他在火堆旁坐下,拍了拍旁边:“来,都坐下来,咱们一边吃一边聊。我家郎君说了,伱们两个人就交给我了,若是有什么差池,都是我桑丘的罪过,二位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都只管和我说,只要做得到的,都没问题!”
柳重光赔着笑脸,说了几句恭维话,他也知道眼前这个百济人是王文佐的身边人,可千万开罪不起!
“老爷,我有一个问题!”柳平吉突然问道。
“什么老爷不老爷的,叫我桑丘就好了!”桑丘笑道:“有啥问题你只管问!”
“桑丘老爷!”柳平吉瞥了一眼父亲,咬了咬牙问道:“你们没有对柴川栅做什么吧?”
柳重光一听又是害怕又是恼怒,反手一个耳光就抽在儿子脸上,怒骂道:“多嘴的东西,烤鱼塞不住你的嘴?”他转过头又对桑丘赔笑道:“桑丘老爷,我这孩子平日里没有管教好,胡乱说惯了,还请恕罪!”
“哎,你这是干嘛,好端端的干嘛打自家孩子呢!”桑丘把柳重光拉开,又把柳平吉从地上拉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笑道:“柴川栅好端端的,郎君留下的粮食足够栅里的人吃了。等仗打完了,你就可以回去,坐在你家后院那棵大枫树下乘凉了!”
“仗打完?”柳平吉小心的问道:“桑丘老爷,您觉得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回去?”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桑丘笑了笑,他将额前头发撩起:“你看,这是什么?”
柳家父子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呼一声,原来桑丘的右颧骨上有个烙印,却是奴隶才有的。
“这个烙印是我七岁时候打上的,这表明我是个放马的牧奴,我的父亲是的,祖父是的,祖父的父亲也是的!我本以为我的儿子、孙子也会有,就像我一样!”桑丘的声音庄重而又遥远,仿佛是在说另一个人:“百济城破的那天,主人让我去准备马匹,冲出城去。但是我被流矢射中了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那时我本以为死期将至,没人会需要一个不能干活的奴隶的。但郎君救了我!”
说到这里,桑丘的脸上露出了平静的笑容:“他指着我说:‘我就要这个人,其他的东西你们分吧!’后来他请大夫来给我治伤,还分给我食物,衣服,我立下功劳后还赏给我钱物。他经常和我说,等仗打完了,就让我去找个女人,生几个儿子,带着他们春夏耕作,秋冬射猎,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我想他是不会骗我的,肯定会有这样一天的!”
柳重光突然觉得眼角有点酸胀,他偏过头去用手背擦了下眼角,低声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敌人的斥候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了!”侦查归来的袁飞用手指在灰土上划着形势图:“我们追了一会儿,发现敌人的前队后,为了避免被包围就撤退了,应该不少于一千人。”
“前队有一千人,那后队至少有两倍那么多!”贺拔雍脸色阴沉:“至少有三千人!”
“嗯,只会多不会少!”顾慈航表示赞同:“袁飞,有多少骑兵?”
“无法确定!”袁飞答道:“不过从蹄印看,应该不会超过全部兵力的五分之一!”
火堆旁的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一般来说前队的骑兵比例是要比后继高的,如果说前队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骑兵,那后队比例更低,换句话说,这队敌人主要是以步兵为主。
“就算全是步兵,数量也是我们的三倍!”贺拔雍面露忧色:“恐怕我们要把粮食烧掉了!”
“烧掉?”沈法僧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贺拔,你不是说泗沘城里都要吃老鼠了吗?还要烧掉这么多粮食!”
“死人是不需要粮食的!”贺拔雍反驳道:“我们的牲口马匹很多,就算步兵也有驮马,只要丢掉粮食和辎重,那股敌人是追不上我们的!”
“还要丢掉辎重?”沈法僧越发着恼了:“不行,贺拔,你该不会是被那些百济贼吓破胆了吧?”
“谁吓破胆了!”贺拔雍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