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飞剑客!”
柜台中缓缓传来掌柜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说话。一个如他拨算盘的手一样稳,那算盘一样古旧、老暮的声音。
他之所以一直那么平静,只是因为他认出了他。他是这间小店里——唯一见过他的人。
可他打算盘的手没有停。
哒哒哒……
没人知道他在算什么,似乎人生这笔糊涂账,已足够他穷尽一生。
“阿——阿飞?”恶虎不知何时转醒,正好看见了阿飞出剑,恐惧,已完全战胜了眼中的痛楚。
阿飞不说话,代表了默认。
鬼狐颤抖的手,缓缓伸向颈后,搭在肚兜的相思结上,她的目光一片死寂。
这江湖,已没人不知飞剑客,他比醉鹤快,并不意外。
她幽幽的道:“他还年轻,你该再给他三年的!”
她与醉鹤的情感,倒有三分是真的。因为她看着他长大,看过他练剑,她也知他是魔童,可他——毕竟真的是在保护她。
阿飞冷冷的道:“再给他三年,他会多杀三百个同样优秀的人!”
鬼狐那落在相思结上的手,又顿住了。
“况且——我只会杀人,不会伤人!”阿飞的眼里十分痛苦。
可这时,他脸上的光影忽地一动,因为桌上的烛光一阵倾斜,他的眼睛也随之一斜。
之后,蜡烛灭了!
那蜡烛本有三支的,每个桌上一支。冷血四鹰桌上那一支,被金虎尸体撞开的门、那大风扑灭了。
淫蛇、凶虎桌上那一支,被蛊毒魔女捅破的窗纸,吹进的风扑灭了。
最后一支,本来是在醉鹤的桌上,此时却被四阵衣袂刮起的风扑灭了。
恶风从来都是烛光的克星,四处,一片黑暗。
鬼狐眼前却有一点星火,那是阿飞手中烧红的火钩的前端,然后那一点星火忽然动了。
如流萤般弯弯曲曲地划出一道火弧,小店的门又被推开,那流萤却转眼追了过去。
紧接着,敕敕敕敕四声火与皮肉相接的响动。再之后,已是整齐划一的跌倒声。
那火钩被屋外涌进的风吹着,吹得格外的红,青姑娘又想到了那个词:孤灯!
爹爹、爷爷没有骗她!任何时候都会有一盏孤灯。只要有灯——就有希望!
蜡烛熄灭的那一刻,老屠已下意识去怀中掏火折子。
等火折子再把房间照亮,噗噗噗的在风中摇动的焰火下,之前横着四只死虎的地上,又已多出了四只死鹰。
他们想趁乱飞走,却被一个猎人盯上了。
阿飞就守在门口,手中还是那支前端被烧红的火钩,只是上面半个烤熟的馒头,已变成了更红。
他的那把剑,丢过、捡起过、又丢过……后来,他知道——处处都有他的剑!
鬼狐说:这世上能接下四鹰联手的不会超过十人。江湖中还说:没人能接下四虎合力一击。
阿飞不懂:为什么要等他们联手、合力?而为什么又要等他们发出那一击?
他不想等,因为在他眼里,他们太慢了!慢得让人心焦、慢得让人不耐烦。
青姑娘与老屠从没见过这种剑法。一种只会杀人,不会伤人的剑,而他们现在——却信了!
老屠默默地走了过去,用火折子将桌上的蜡烛一一点燃。他没什么可怕的,因为这样的一柄剑,可以随时让他们死,也可以随时让他们不死。
无名客栈又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淫蛇一声长叹,这可能是他一生叹气最多的一天。
他默默地拾起桌上那把餐刀,仿佛放弃了似的问:“说吧,你想要我的什么?”
恶虎听到这,竟然还有人要东西,眼白一翻,顿时又昏死了过去。
阿飞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要你——带着他滚!”
淫蛇眼中忽地现出一线生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简单?”
“你应该感谢你们中的毒!”
淫蛇心中一喜,世事无常,没想到会因祸得福,他道了一声“好!”便强忍腹内疼痛,把恶虎背在了身上。
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或许真的是软骨散药效过了。或许人类求生的本能,本就是件说不明白的事。
可红影一闪,却被鬼狐那窈窕的倩影拦住了去路。
淫蛇一愣,“你,你干什么?”
鬼狐并没有回答,反而回头冲阿飞一笑,又恢复了之前的风情,“该杀的怎么又不杀了?你算什么大侠?”
阿飞冷漠的道:“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大侠,我也从不杀无力还手之人!”
鬼狐一愣,这个男人有他自己的一套,他不会被人左右,“好——你很好!”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柳眉倒竖,蓦然回首,再次面对背着恶虎的淫蛇,“他在那里装大丈夫,可我却是个小女人!”
“三姐,你要干嘛?疯了不成!”淫蛇惊慌地退了两步,鬼狐现在的样子,实在有些吓人。
鬼狐落寞地一笑,“你之前,可曾有一刻拿我当过三姐?”
“你、你想怎么样?”
鬼狐低头,忽地一阵苦笑,两只尖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