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时候不冷,刮风的时候才冷。
关东的大风喜欢把积雪卷起,在荒原上尽情地撕。这才让人错以为整个冬天都在飘雪。
而这风刮在晚上,却常停在晌午。
现在就是晌午,雪谷中一片明媚,红梅绽放,如同冰雪美人抽出了难得的微笑。
阿飞是被一只野雀啄醒的,他活了!
野雀用力的啄,似乎怪他鸠占鹊巢。
他一睁开眼,那野雀就扑扇着翅膀,从雪洞中钻了出去。
强烈的阳光,从那些破败的冰洞中射进来,刺激的阿飞睁不开眼。
“你昨天晚上一直喊娘,我都快被你喊老了!”
柔媚的声音传进耳畔,他猛地坐起身。其实他早该醒来的,可他不会点穴,自然也不会解穴。
那个光裸的女人背影,正在冰洞下缝补着什么。她缩着肩膀,一针一线无比认真。
看来昨晚他又做梦了,梦中喊母亲这件事,林仙儿也曾对她说过。
阿飞昨天一直觉得她像林仙儿,而此时却又觉得她很像母亲,不知是不是梦中的情境仍在作祟。
这当然不是说她老,其实她跟自己年龄相仿,只是磨难让她过早地惹上风尘,多出了一种只有女人才有的风情。
鬼狐突然咳了起来,阿飞一阵脸红,昨晚的事儿他依稀记着,他知道她又救了自己。而她,肯定也受到了寒气的侵袭。
阿飞赶忙把身上盖着的狐裘,推到她身前去。他没有说话,恭敬的样子却像个信徒。
背对着他的鬼狐,嘴角却弯起一抹笑。
“出口在哪?”
鬼狐不懂他的语气,为何又变得冷冰冰。
因为她穿衣服的动作,又让他想起了林仙儿。
江湖上都知道飞剑客被林仙儿害得很惨,而那创伤之深,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真正体会。
“喏——”鬼狐朝墙角处指了指,那里被一个冰块遮住了,否则昨晚的风会更大。
“只是得麻烦我们飞剑客钻狗洞了。”
阿飞冷漠。
他从不觉得狗有什么不好,因为无论是娘,还是独臂鬼都告诫他:野兽比人好相处的多,人也比野兽可怕、残酷的多。
之后江湖中的经验又告诉他:这句话——并没有错!
阿飞从狭小的冰洞钻出来,这里果然是一个冰谷。
谷中开满红梅,一阵阵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而他们昨晚栖身的地方,只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
面前是厚厚的积雪和一具马尸,一抬头就看到了被坚冰封闭着谷顶。
谷顶离地足有十几丈,四周冰壁光滑如玉,滑不溜手。上面却露着个冰窟窿,应该正是自己昨晚跌落的地方。
这里简直就像一个露了天棚的冰筑宫殿。一切美的如同梦幻,也清冷的如同梦幻。
阿飞走了没多远,又看到了一丛高高的树,他不知那是什么树,却看到那上面的谷顶,也有一个大大的冰窟窿,树下也躺着一具马尸,只是那马浑身是血,看起来极其惨烈。
看来那个女人并没说谎,这里应该是她昨夜跌下来的地方。
可惜那些树虽高,却不足以让他远离这里。因为那树梢一到顶端就已经禁不住人了。
而且即使从最高的树梢计算,距谷顶也有着三四丈,除非像那些野雀般长了翅膀,否则谁也无法飞出去。
而且这冰谷远比他想象中要大,差不多一里见方,呈月牙状。想来夏季时本是一个山谷,而到冬季,却莫名其妙的被冰雪覆盖住了。
阿飞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处。
鬼狐却正从洞穴中爬出来,把手中的一件物事抛给了他。
阿飞伸手接住,那是一件皮衣,马皮制成的皮衣。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匹马会那样的惨烈。
马皮很软,还微微散着热气,想必是她足足烤了一夜,又制成了革,最后又密密地缝制了这件御寒的衣衫。
阿飞的手忽然有些抖,比手更抖的是他的心。
林仙儿也给他烧过饭,缝过衣衫,但那些其实不过是青儿做的,她只需要在自己面前装装样子。
而这雪谷里却没有其他人,她即使再怎样心灵手巧,这也绝对是个苦差事。
“你……”阿飞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说了。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哪里找来的针线?”其实她知道阿飞想说些感谢的话,但也知道他一定说不出口,所以便替他找个由头。
“我有一把很锋利的刀,我用它削了一根骨针,用马鬃缝制的。”
“你一直没睡?”阿飞紧紧地盯着她。
鬼狐的眼神忽又变得轻佻,“如果我睡了,我们两个也许就都醒不过来了!”她的桃花眼即是控制男人的剑,也是掩饰自己盾。
阿飞知道她说的没错。若是平时阿飞一定会把眼神缩回去,但这次却没有。相反的,他目不转睛地回盯着她。
没多久,鬼狐的脸却红了!这本是她十四岁之前才有的感觉,而之后,她对所有男人的眼神几乎都是憎恨的。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女红养家了,这些对我并不难!”她已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