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地上,年轻的霍峻哪是身经百战的文聘对手。
可之前霍峻已经把船身凿开,文聘等人费了这么大力气登船,现在船在漏水,他们哪有心情跟霍峻这小儿打架,纷纷夺路而逃,文聘偷袭黄忠就是为了抢船,现在船没了,他更是方寸大乱,赶苍蝇一样试图将霍峻赶走。
可霍峻得理不饶人,哪能让文聘跑了。
他纵身一跃,手中的匕首朝文聘猛地投过来,文聘赶紧躲闪,霍峻已经大鹏展翅扑上去,二话不说将文聘牢牢抱住,顺势一个翻滚。
此刻船要沉没,文聘身边的卫士下意识地要来,可犹豫片刻后还是立刻撒腿就跑,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与文聘同死。
文聘奋力挣脱出来,与霍峻在船上扭打,二人你一拳我一脚,完全不成章法,年轻的霍峻最擅长的就是这种乡间的王八拳乱斗,虽然脸上连续中了文聘两拳,可他非但不惧,反倒咧嘴露出一丝笑容,一头重重撞在文聘的嘴上。
“嘿嘿嘿嘿,走,水里走一遭!”
他抱住文聘,硬是吃了文聘两拳,拖着文聘就往水中蠕动,文聘见船被水淹没已经是定局,他心中终于感觉到了难言的绝望。
“放,放开我!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落入江中,你也要死!”
“嘿,老子要你的命!”
霍峻哈哈一笑,抓住文聘的肩膀翻滚入水中,文聘的水性也不错,落入水中还一只手抓住霍峻,另一只手拼命捶打,奋力想要与霍峻分开。
可此刻霍笃已经亲自划着小船飘过来,文聘呛了几口水,绝望地道:
“饶了我,饶了我!”
霍笃的船上缓缓站起一个全身湿漉漉的老者,霍笃笑吟吟地将船桨递给他,老者毫不犹豫,抄起船桨用力砸下去,文聘避无可避,巨大的船桨不偏不倚狠狠砸在他的脑门上,文聘只来得及发出一阵沉闷的哼声,随即全身脱力。
他张开双臂,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在飞快离自己远去,渐渐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刘磐已经逃到了岸上,见江中的情景,也顿时浑身发毛。
他挣扎着向其他的渡船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声道:
“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这个曾经威猛无比的荆州猛士,现在完全变成了丧家之犬,只能拖着腿痛苦地狂奔着,跟随在他身边的也只剩下了沈弥、娄发等寥寥几人。
跑!
赶紧跑!
赶紧跑啊!
再不跑……
再不跑就真的没命了啊!
之前刘磐有抱负的时候还有几分冷静和算计,还知道根据己身做点事情。
可人一旦丧失斗志,一旦失魂落魄,那他就全然无用,这比断臂还要可怕。
刘磐夺路而逃,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以前他从没有想过这种词居然可以用来形容自己,可现在他才感觉,这来形容自己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到底哪里还有渡船?
刘磐不知道。
他只是知道远一点离开这里,一路向西,一路跑到弘农,曹操手下的大将任峻一定会收容他。
打了这么久,任峻肯定已经听到了消息,以他的睿智,肯定会率军来解救,肯定会的……
他失魂落魄地跑着,又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远处的樊城的城墙。
樊城的城墙是那样的破败,雨滴落在上面,溅起一朵朵泥花,风一吹,好像上面慢慢洒下来一层层细小的碎粒,看上去随便踢一脚就能土崩瓦解。
不久之前刘磐还厌恶这座破城,,可此刻在刘磐眼中又是这样的安宁祥和,充满无穷的安全感。
他知道自己永远回不去了,现在一条路走到黑,他就只是一个寻常的流民,甚至还是一个断臂的流民。
恍惚间,刘磐想起很多事情。
他想起在攸县的时候,他凭借一身武艺得到了黄忠的夸奖,随即以为这天下的豪杰也不过如此,再过几年,自己的武艺更强,杀死这些豪杰就像杀鸡一样容易。
那时候他每每说起此事,黄忠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恭维,只是口含草标,笑吟吟地看着他,然后眺望着远方,好像在怀念着什么。
那时候的刘磐单纯以为黄忠只是见不得少年人得志,想要阴阳自己却又不敢。
现在他终于明白,黄忠只是在怀念自己当年控弦纵马,激战羌胡的岁月,那时无数豪杰血战沙场,黄忠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他经历的对手实在各个强的离谱,稍弱一些或者运气稍稍不好的人早就埋骨黄沙。
刘磐的狂言在黄忠眼里大概就像稚子夸夸其谈,自以为天下尽在自己手中一般根本不值一驳。
轰隆隆的马蹄声在自己耳边响起,刘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匆匆转头,只见大雨中一片骑兵正疾驰而来。
这般天气对骑兵的影响很大,可这些骑兵却各个展现了极其高明的骑术,马蹄踏开雨水,劈波斩浪般迅速冲过来。
刘磐目露惊恐之色,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赶紧冲着来人高声道:
“别杀我,我是刘磐,能给你们富贵!”
可出口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把铁戟当空落下,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