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抵达泥阳的时候,战事已经进入了尾声。
他踏着层层叠叠的尸体快步奔入城中,一下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文稷。
“大哥!徐庶来也!”徐庶大步向前,关羽、陈到、太史慈赶紧跟在他身后过去,生怕在这乱战之中有人突然暴起给徐庶一刀,那就当真是丢人现眼了。
文稷听见徐庶的声音,微微偏头咧嘴一笑,他还想起身跟这位许久没见的结拜兄弟说点什么,可他浑身的力气早就散尽,此刻,他只能拼尽全力笑了笑,用沙哑的声音道:
“兄弟……我,为兄一直想跟你一起匡扶汉室,一直,一直不成。
现在,终究,终究……当了一回英雄啊!”
当年在兖州相遇的时候,文稷满腔的苦闷,他想做一个英雄,但苦于自己的能力低微,让他也只能将这样的心思彻底隐藏。
后来遇到了徐庶,文稷终于觉得自己有一展才能青史留名的机会,若不是在兖州与徐庶走散,文稷真想那时候就投奔徐庶帐下,一起匡扶汉室。
他本心里一直想要匡扶汉室光宗耀祖,只有在徐庶身边,这个愿望才可能实现。
徐庶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文稷,也是感慨万千。
多年之后重见结拜大哥,想不到已经是这般模样,尽管乱世之中见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可此刻徐庶依然感觉心中波澜滚滚,一时鼻子一酸,险些眼泪横流。
他赶紧定了定神,正色道:
“大哥,你放心,愚弟之后一定照顾好钦儿,让他日后多学本事,衣食无忧。”
听见自己最宠爱的儿子的名字,文稷稍稍恢复了几分神志,他咧嘴苦笑道:
“钦儿脾气暴躁,不堪教化,我只求他日后莫要祸害天下,莫要与他父亲一般无能便成了。
其他的事情,我已经别无所求。”
徐庶苦笑道:
“若是如大哥一般,钦儿当真是有勇有谋的好汉英雄,这又有何不好。”
他笑着调侃,可这次文稷再也没有回话。
徐庶稍稍发呆,随即颤抖着伸出手,按照之前艾先生教授的法子,轻轻摸了摸文稷的颈动脉。
颈动脉已经不再跳动,文稷身上的血液不再流淌。
他死了,死的彻彻底底,就像城中这些倒在地上再也难以起身的人一样。
徐庶呆呆地坐了许久,众人都担心徐庶惊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这位诸侯尽管长相儒雅,可这些年早就有了一身恐怖的威势,众人都担心他愤怒之下会下令屠城,或者做出什么更加残忍恐怖的事情。
可徐庶只是轻轻揩了揩眼角,有些疲惫地道:
“曹公帐下大将文稷文子丰奉曹公之命,亲手诛杀韩遂,不幸殉国而死。
这般功业,本将必然据实送到天子面前——夏侯元让将军,足下以为如何?”
徐庶冷冽的目光落在夏侯惇的身上,让夏侯惇打了个哆嗦,夏侯惇稍稍叹息,又想起当年在兖州刚刚相识的场面,最终正色道:
“不错,韩遂叛乱,戕害大汉多年,人人得而诛之。
我等与曹孟德当年起兵之时,就立誓共扶汉室,为大汉荡平西域群贼。
现在曹孟德已经进入西域,韩遂陷入绝境,难以返回故土,这才……仓皇逃窜到北地。
我军虽然与徐将军有冲突,但我等都为匡扶汉室而战,韩遂之流,人人得而诛之。
我军大将文稷,忠勇慷慨,素为曹公依仗,之前假意接近韩遂,将其骗到北地,又奋勇厮杀御敌,这才终于完成斩杀韩遂,为大汉翦除大患的壮举。
耿使君可以瞑目,壮节侯可以瞑目,北地更是壮节侯故里,如今斩杀韩遂在此,正是印证天意,证我等多年来一直坚守正道,为国杀贼!”
夏侯惇面不红气不喘地说着这些,昂然面对着徐庶的目光。
陈到和太史慈二人已经开始有点上头,太史慈更是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胡说八道啊。
你们和韩遂以前可是很好的朋友,之前还试图进攻河东,这次埋伏韩遂的战法更是之前徐庶来关中之后才临时想出来的,还是利用之前被俘的夏侯渊赶来增援以及文稷拼死一搏才勉强成功。
不然就夏侯惇的军事水平真的不是韩遂的对手,就算包围了韩遂,肯定也要被韩遂打的落花流水。
“不要脸!”太史慈嘟囔着,只要徐庶一个眼神,他就立刻冲上去砍了夏侯惇。
可关羽平静地伸出手,不着痕迹地一推,把太史慈的刀推了回去。
这個纵横许久的猛将静静地看着夏侯惇桀骜的脸,许久后,他静静的沉声道:
“不愧是夏侯将军,果然是曹公帐下第一将。
若不是将军说起,我等还真不知原来曹公埋伏了这么多的算计,也是,我大汉男儿都是不甘为胡虏之下的好男儿,关某出身贫贱,尚且知道扶危济困,杀贼纾难。
曹公是何等人物,家中有长辈做过三公,岂能甘心与盗贼同流合污?
是了,刚才夏侯将军说起壮节侯,要是关某没有记错,壮节侯确实是北地人,而且是北地灵州人,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