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怀里被塞了一份饭的时候，压根没敢相信还能有他的份。
他就像是没闻到车厢里的腐臭味一样，双手小心翼翼捧着饭盒。
他在等风哥吃完了那份，再来拿他手里的这份。
在施工队里的时候，赵领队也经常让他们拿物资，有时候是用来当柴火的树枝，有时候是鸟类尸体。但只是让他们拿着，并不是给他们用的。
先干活才能有饭吃，这个规矩他懂。
他不敢去直视别人吃饭，他哥说过，那样很不礼貌，会被人当成要饭的叫花子。
可他的余光看见了，那碗里是红烧肉盖饭。
上面实实在在的一层五花三层的深红色肉块，还有枣色的汤汁淋在米饭上，亮晶晶的......
这么好的饭菜怎么可能是给他的，秦姐刚才都说了，跟着她是要饿肚子的，他都准备好了。
这么好的饭肯定是风哥他们杀丧尸才换来的，这车上有那么多丧尸头呢。
赵领队带着他们平时杀两三个丧尸都已经很了不起了，运气好的话能在丧尸头里找到石头，石头可以用来跟那位老板换到东西吃。
这车里现在得有好几十颗头颅，里面肯定能找出不少石头，风哥他们真有本事。
等他也这么有本事，他也能吃这么好的饭，他早晚能的。
“你这傻小子，你缺心眼啊？傻愣着看什么呢？”
张火风扒了好几大口饭，都没怎么嚼就囫囵咽下去，勉强消除一些饥饿感，这才有空开口说话：
“饿得眼珠子都直了，发饭还不吃，咋了？你也嫌车里有味儿啊？”
他看着这孩子不停吞口水，却不打开饭盒，以为他是脸皮薄不好意思。
“给你的你就吃，跟着老大还愁没吃的吗？”
“让我吃？”正在暗下决心给自己加油打气的二宝被说懵了，茫然瞪大了眼睛：“真的是给我吃的？吃到肚子里？”
张火风抽空又扒了几口饭，脸颊鼓鼓，含糊不清道：“汇话！不吃肚子里还能吃屁股里？真是糊了你了。”
二宝喜不自胜，一叠声的说着谢谢，连忙打开餐盒盖子，拿起里面的一次性勺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好吃，太好吃了，这么大块的肉，就算是末世之前他也没吃过几回。
只是，越吃越咸。
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到饭里，他却像是一点都没察觉。
张火风见状，咂了咂嘴对着曹铁道：“看给孩子饿的，精神状态都出问题了。”
曹铁：“......”有时候跟风哥一起出门真的会感到很无助。
二宝眼泪越落越多，却半点没耽误他往嘴里塞饭。不一会儿饭盒里就只剩了个底，米饭被眼泪泡得连汤带水的。
他用手在脸上抹了好几把，这眼泪偏偏就怎么都止不住。
他想他哥了。
如果哥还活着，他是不是也能吃到这么好的饭了？
他这辈子什么都舍不得吃，天天宝贝似的照顾自己的废物弟弟，临到死了，秦姐给的那几条牛肉干他也没舍得吃。
他挥着棍子给大伙挡丧尸的时候，还不忘把兜里的牛肉干扔出来。
他说，
“二宝，你是哥的希望，你得活着。”
“二宝，快点跑！追上队伍，快点跑！”
“二宝，二宝，二宝......”
他哭得越来越剧烈，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他憋了太久了，不敢想，不敢哭，不敢被队伍里的人发现他对哥哥的死其实一直耿耿于怀。
他太没用了，不光保护不了亲人，还是一个大累赘，是他太没用了。
他哭得不能自抑，抽噎着，连口中的饭都无法咽下去了。
“行了行了孩子。”张火风的饭已经吃完，他随意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油乎乎的手就拍向二宝的肩膀。
“苦日子都过去了。”
他安慰了两句，将手收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往人家身上蹭了几个手指印子。
好在这孩子的衣服已经跟破抹布一个样了，多了油印子也不突兀。
他装作没事人一样转头和曹铁说话：“诶铁子，你记不记得之前居民换物资的时候，咱好像赚了件半袖衫啊......”
二宝哭了很久，直到车停下来，张火风戴上口罩，曹铁抽出砍刀。
二人熟练的开车厢门下车，动作利落地去砍那些被撞翻在地、扭曲爬行的丧尸。
二宝手足无措，也将怀里的饭盒放下，目光开始在车厢里四处搜寻砍刀。
幸而角落里还有一把备用的，他将之拿起，也跳下了车，学着张火风的样子朝一个丧尸走去。
他的牙紧紧咬着下嘴唇，闭着眼睛就朝丧尸脖子砍去。
这个丧尸已经尸化太久，血液早已经凝固，头颅被砍落，都没有血溅出来。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那头颅还在滚动，他弯下腰，抓着它的头发将之提起，快步走回车厢。
秦姐在远郊公园的门口落下了一颗丧尸头。
补上了。
......
众人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