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上下曰宇……”
躺在长安城官街冰冷的地面上,容添丁口中喃喃,复述着尸无道所念诵的内容。
作为尸佼学派的修行者,尸无道所念诵的内容对很多人没有用处,但对他而言是另外一种感官,甚至他感官极为强烈。
宇和宙的延伸在他身体内不断徘徊,毁灭和生机亦在不断交织上演。
空间的容纳性,时间的顺流与逆流,在尸无道这道讲法中不断衍变。
“时间逆流么?”
容添丁瞪大眼睛,死亡的恐惧不断在他心中蔓延。
没有人面对死亡可以完全镇定,但若想摆脱他死亡危机,他或许需要真正陷入死亡。
只有死亡才能摆脱尸气和南明火,但又因为他还有肉身,或许那一口气有机会喘回来。
容添丁不算绝世的天才,但能凭借着木道人传承的那些粗浅内容入境,又能从董仲舒那儿学成南明火,他也并非愚笨之人。
“表……表弟……我……我想……想先死一下!”
容添丁张了张嘴。
修士的自救更多是源于自身,当张学舟的诸多手段无法奏效,容添丁最终选择了自己赌命。
“清气未升,浊气未沉,游神未灵,五色未分,中有其物,冥冥而性存……”
他嘴中喃喃低念,身体鼓荡法力支撑的金刚符篆渐渐熄了下去。
尸气还在他身体毛孔中残留,又有南明火钻入空隙灼烧。
但随着容添丁的放弃,南明火也渐渐熄了下去。
“表哥?表哥?”
半跪倒在长安城的官街上,张学舟一脸惊惶。
他不是没见过人死,而是从未见到自己亲密的亲人死在面前。
尤其是他修为领先容添丁一大截,也出了江湖数年,张学舟没想到一个意外疏忽,容添丁就死在了他面前。
他开始痛恨自己,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骑马远行。
甚至只要他们远离长安城数十里上百里,容添丁或许就不会受这种顶级修士战场的余波影响。
“什么是命,什么是运?”
张学舟愤怒咆哮。
他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不管他激进还是谨慎,他似乎都摆不脱坏影响。
前一刻的他或许在笑,后一刻的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张学舟痛恨域外天魔将他生活搞得一团糟,也痛恨景帝赐运让自己命运颠簸,更痛恨身不由己的自身。
生活的随波逐流让张学舟难于稳定,也难于稳下心来。
但张学舟发觉自己必须稳下来。
他需要弄清楚一些事,也需要拥有这方面的能力。
不管穿插了什么事,他都必须停下来。
他需要研究清楚自己身上的一切,也需要研究清楚涉及‘命’和‘运’的黄老之学,也有涉及可能改命的相术之学。
他要静心下来研究,哪怕这种研究长途漫漫。
这不仅仅是拯救自己,也会规避影响到与他的亲近者。
今天可以是容添丁死亡,明天会不会是张曼倩,后天会不会是张卫盟和宋凤英,以后又会不会影响到任安然等人。
“大街上禁止喧哗,你是哪来的,叫什么名字?”
直到远远处巡逻官街的禁卫呵斥,张学舟才一脸黯淡抱起了容添丁的尸体。
渐渐陷入冰冷的身躯让张学舟的心同样冰冷。
他缓缓沿着长街而行,也陷入了街道的昏暗中。
人影远去,远远处呵斥的禁卫没有敢上前追查。
这不仅仅是擅离巡逻范围的事情,而是今夜有很多人遭遇了尸气的侵袭,已经让人难壮胆气四处稽查。
所有人都在等待天明,而后让太阳将这一切污秽扫除。
“你……过来!”
茫然抱着尸体行进,张学舟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天色微明时,他只觉熟悉的嘶哑声传来,脖子后一双手抓了过来。
“替我疗伤!”
嘶哑声在咳嗽两声后变成了正常,也变成了年轻女子的声音。
张学舟目光微抬,只见晨色的微光中,此前在他们摊位前寻求疗伤的女子抓住了他,又站在了董府围墙的一侧角落。
“你那个疗伤的术没有治好我”女子道:“我交了钱,你要负责到底!”
她目光扫过张学舟,又看过张学舟抱着的容添丁。
等到在容添丁鼻孔处伸了伸手指,女子态度迅速柔和了下来。
“他承受尸无道的尸气侵袭能留下全尸已经很了不起”女子道:“但人死不能复生,与其抱着死人沮丧,你何不救一救我这个活人?”
“你认识这个袭击皇宫的人?”张学舟问道。
“我知道他,也仅限于知道而已,我都不知道他为何变得如此恐怖难缠”女子回道。
“告诉我一些如何拯救我表哥的方法,我就帮你止宫血”张学舟道。
张学舟注目着女子。
尸无道袭击皇宫之前就是女子这一波人搞事。
张学舟不想知道这帮人为何报复朝廷,但他知晓这些人代表着某些高端的学派势力。
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