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
朱其成和周逸芳先后起床。
如今已是秋季, 正是农忙时候,朱其成今日要去田庄视察,和周逸芳说了一声午间不回来吃饭。
周逸芳应下, 在他临出门前让小厮装了一盒点心, 叮嘱:“路上饿了垫垫。”
朱其成一笑,对妻子挥挥手,转身出门去了。
秋收之际,男人们忙,女人也很难空闲。如今朱家的当家主母还是朱老夫人, 周逸芳作为儿媳每日准时前去婆婆院子帮衬,午间回来休息,下午再去。
一天不得闲。
出门去主院前, 周逸芳绕到了儿子的房间, 看到他像个小猪崽似的, 还摊着双手睡得香甜,笑了笑,替他顺了顺微微汗湿的额发,轻手轻脚出来。
奶娘候在外间,周逸芳嘱咐:“大郎调皮,你看顾得仔细一点, 不要又让他偷偷溜了,满院子找人。”
奶娘连连应是。
周逸芳知道这个孩子的精力过于旺盛,奶娘一个人看顾不过来, 又说:“累了就让人一起看着, 旁的没什么,要是他一人溜去园子里,爬上假山摔下来……”
奶娘连忙说:“少夫人放心, 奴婢一定看牢了大郎。”
周逸芳温和地点点头,带着丫鬟去了婆婆处。
最近朱家婆媳两人在查账,周逸芳能读会写,出嫁前不曾接触生意,嫁人后一边帮婆婆记账一边学习,见识了大大小小各类生意,也掌握了不少账房的技能。
儿子大郎是在临近午时跑来的,后面跟着紧张兮兮的奶娘,见了两位主子这才解释:“小少爷非不让奴婢抱,要自己跑来。”
朱老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大孙子,心情复杂。
曾经她很期盼这个大孙子的诞生,心中充满了对大孙子的喜爱疼宠,这个孙子长得也好,虎头虎脑,机灵非常。
可是,老道士的话深深刻在她脑中。
也不是她非要迷信,只是这个孩子出生前,洪涝眼中,出生时害得她摔断了腿,体力明显下降,这一年来种种举动又的确是个不爱吃亏的孩子……这让她不得不信。
如此,朱老夫人就不太愿意亲近这个孙子了,怕现在投入感情太多,未来哪天就会伤心痛心。倒不如索性不去看不去听,未来大义灭亲也不会觉得难受。
孩子大概也是敏感的,周逸芳注意到,小孩扶着门槛蹭进屋,只对着上方的朱老夫人喊了一声:“奶奶好。”立刻把眼珠子转到了她这边,蹬蹬蹬跑过来,咚地撞进她怀里:“娘——吃饭饭!”
周逸芳笑起来,扶住他的身子,问:“大郎饿了?”
大郎鼓着腮帮子嗯嗯点头:“奶娘不给吃,娘,我要吃糕糕!我要吃糕糕!”
周逸芳明白过来,看向奶娘。
奶娘点头:“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大郎这时候吃了糕点,又要吃不下饭了。”
朱老夫人听到了,出声:“奶娘说得对,零嘴吃多了耽误正餐,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
周逸芳就发现怀里的小人精一准听懂了他奶奶的话,身子一僵,立刻生气了。他不敢哼哼表达不满,直接扑到周逸芳怀里,紧紧抱着她,呼呼喘气——气的。
周逸芳好笑极了,当真是想不到,才一周岁多一点的人儿,居然这么人精,什么都懂,也知道谁能撒娇谁不能反驳。
周逸芳抱着他,看向婆婆:“娘,要不我先带着他回去,下午再来。”
朱老夫人看了看时辰,又看了一眼耍性子的孙子,不太高兴地点点头:“去吧,只是这个孩子你得好好管教。”
“好好”二字着重强调,周逸芳听得出来,这是又想起了那“天生孽种”的批命。
周逸芳笑容微落,没有多说身,对着婆婆欠了欠身,抱起儿子走了出去。
小东西还在生奶奶的气,一被她抱起来就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埋在她怀里,坚决不抬头。
周逸芳原本想要教孩子礼貌,但是因为婆婆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她觉得儿子这般也没什么错,不再多言。
等到走出主院,小孩立刻起身,盯着周逸芳:“娘,我饿。”
周逸芳单手抱着他,空出一只手去摸他的肚子,的确憋憋的,早上吃的早消化完了。
她一边抱着儿子往院子走,一边问:“早上吃得不够多吗?是不是又贪玩没有好好吃饭?”
小孩嘟起嘴巴提高了声音,非常不满:“吃了!”
说完立刻看向奶娘。
意思是让奶娘作证明。
奶娘笑着说:“这倒是真的,大郎早上吃了一碗粥一只鸡蛋,还吃了半个包子。”
这个量的确不小,但是这娃儿还没到午饭时间,肚子已经瘪了。
周逸芳拧了拧他的鼻尖:“一上午又去疯玩了是不是?”
小孩这回声音小了点:“没有,躲猫猫。”
意思是没疯玩,只是玩了躲猫猫。
周逸芳都不用问奶娘,才不信他没有疯跑,不然哪能饿这么快:“娘给你拿两块小糕点,先垫垫肚子,午饭不许剩饭知道吗?”
小孩立刻高兴了,嗯嗯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脸上的不高兴一扫而光,又神采飞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