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国公的异样很快就被在座几人发现, 别人不敢唐突国公,孙大儒却能随意点破,他疑惑问起:“伯舆这是——”
萧国公回神, 笑了一声, 说:“不知为何,越看无斁夫人, 越觉得像一位故人。”
“故人?”众人稀奇,纷纷扭头去看。
周大儒说:“无斁是前科探花曹琳之女,母家是浔州苏家,伯舆和这两家有旧?”
萧国公探究地看着寄娘:“曹琳之女……”继而放弃回忆失笑摇头,“倒不曾有旧。大概世上之人总有相似, 是我不胜酒力,忍不住多思了。”
说到这,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 但亭外还有许多等待的文士,十年一会不能如此仓促结束, 萧国公很快打起精神,将这一桩盛事完美收官。
文会结束,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粉红的晚霞映入海棠院中,整个世界都仿佛粉似火,艳如霞,众人流连不已,许久才陆续离开。
寄娘本该早早就走,免得又生是非,但是她抬头看到萧国公望着晚霞的神色,身子坐在原地迟迟未动。
孙大儒周大儒也看到了, 萧国公是个十分疏朗乐观的人,多少困难烦扰到了他身上都如过眼云烟,从不自苦,唯独十几年前那桩事,在他身上留下极大的影响,从前呼朋唤友豪爽阔朗的人,渐渐变得沉稳寡言,偶尔想起一些事,便这样独坐出神。
几人轻叹一声,均未打扰他。
他们侧首去观察无斁,看到端坐在那喝茶的女子,左看右看,没看出那几位故人的痕迹,不知道为何萧国公见了无斁后会这样伤神。
施牧陪着无斁坐着,虽担心她身体想走,却并无催促之意,只默默陪着她,偶尔看一眼场中众人神色。
最后,园子里人声渐消,寄娘还是率先起身道别:“天色不早,小女先行告退了,今日文会名不虚传,能参加一回此生无憾。”
大家纷纷与她道别,萧国公也走出了自己的情绪客气地邀请寄娘下回再来。
寄娘应好,与施牧结伴走出亭子,沿着海棠花间的小道,一步步走远。
这两人如此背影,竟然与那副海棠相遇的画几无差别。
最后的晚霞如火一般映照在海棠之上,萧国公看着这个单薄的身影笼罩在一片火红之中,突然心中一悸,仿佛看到了那场大火,眼眶难以抑制地涌出一片热意。
“砰”的一声,几位大儒闻声看去,发现萧国公右手一掌击打在柱子上,紧紧抓着柱子,闭着眼睛垂头,鼻翼似有泪痕。
几位老者收回视线,心中沉重不已。
寄娘缓步在小道上,听到身后的声响,脚步一顿,依旧一步步走了出去。
施牧全程安静地陪着她,没有问任何言语。
寄娘上了马车,沉沉呼出一口气,胸口的情绪忍不住翻滚。
萧国公这位表叔,和赵家的血脉关系不算近了,但是有些事如今的人大多不知道了,前任萧国公和她的父亲,私底下交往非常多。尤其还没有战败一事时,她爹肩上没有家仇国恨的重担,前萧国公有父辈留下来的爵位,两个没什么压力的青年几乎是“臭味相投”。
后来,她爹一步步成为辅政大臣,萧国公屡次暗地相助,帮了赵家非常多。
人家生女肖父,寄娘是少数容貌遗传母亲居多的人,而赵夫人作为女眷,除了亲戚好友,外人见的次数不多。
所以,孙大儒等人很熟悉赵家男子却认不出寄娘,这位萧国公年轻时常跟着父亲与赵家夫妇见面,还多次见过体弱鲜少外出的赵愉乐,初见寄娘便立刻勾起往日回忆,只觉得两人太像了。
“你还好吗?”施牧骑着马来到车窗边,弯腰询问。
寄娘微微掀开车帘:“没事,安心。”
施牧露出一丝放心的笑,点点头:“关上窗吧,太阳下山天冷了,你身子弱莫受寒。”
寄娘嗯了一声,放下车帘合上马车的车窗,重新闭眼靠了回去,心中的情绪却没有真的平稳下来。
她和萧国公不熟,但这么多年,突然见到一个和家人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亲人,原主十几年积攒的情绪都忍不住翻滚出来了。
和她一样心情的还有萧国公。
他无心与孙大儒几人多聊,与众人分别后回到府邸就派人去调查无斁此人身世背景。
他和施牧不同,当他拿到寄娘当年与赵愉乐同住一个山庵的资料时,所有纸张从指尖滑落,一个事实在他心中彻底笃定,不由地又悲又喜,老泪纵横。
几日后,寄娘在京郊园子突然收到了萧国公府送来的时鲜果子。
“文会那日,国公爷十分欣赏夫人的丹青学识,又心心念念那日所说的这个园子……”
寄娘看着这些仿佛亲友走家常送的果子时蔬,心中大概明白这位表兄恐怕知道得差不多了,一叹:“不过是我自己闹着玩罢了,若是国公爷真的好奇,过几日我寻个空,给国公爷下个帖子,邀请他来这无名小园子一游。”
“请啊,当然要请!”晔王听说这事,立刻大为支持,恨不得寄娘立刻把萧国公请过来。
“以前的萧国公沾不得,现在可不一样了,这次文会影响巨大!萧国公几乎成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