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直隶的范围有多大?
大明三都,两个在南直隶:南京、凤阳。
除了应天府、凤阳府外,还有十二府、四州。
但南直隶并没有设置什么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等三司,南直隶的所有府州都受朝廷直辖。
譬如财税,各府州直接与户部某司对接。按现在的惯例,南直隶各府州的财税与户部四川清吏司对接。到了刑部,又平衡分配到好几个省的清吏司下。
便是天下十三省都有的分巡道御史,南直隶一样没有。巡抚,更是没有个单一的南直隶巡抚,而是应天巡抚、凤阳巡抚。
一切只因为南直隶太重要:夏粮麦、秋粮米,南直隶都占全国二成左右;文风鼎盛,当年南北榜事件所有高中者都出自南直隶;祖陵在南直隶;漕运最重要的一段在南直隶;改道后夺淮入海的黄河下游在南直隶……
南京也在南直隶,开国时期大批的勋贵都定居在了南京,北京有的官衙,还全都有个备份在南京。
南京国本,这几个字,张子麟常常在诸多奏疏和诏制里看到。
但现在,他凌驾其上。
不仅仅是南直隶总督,还是浙直总督,顺带接管了暂时没定下人选的福建巡抚权限。
“刑督台,不知您提督南直隶、浙江、福建军务,这南京内外守备、操江诸事,圣意如何?也尽受节制否?”问话的是南京兵部尚书乔宇。
南京守备厅是南直隶最大的“码头”,是南直隶权力的核心。
南京的六部诸衙里,如今只有一个兵部尚书堪称实权,那是因为兵部尚书照例参赞守备厅会议机务。
此刻,内守备是守备太监戴义,南京守备是刚刚接替成国公朱辅、正在请辞的南京中军都督府掌事魏国公徐鹏举,协同守备是父亲去世后刚刚袭爵的西宁侯宋良臣,管操江事也就是操练长江水师的是南京前军都督府掌事襄城伯李全礼,提督操江的是南京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胡瓒。
这群人,再加上应天巡抚兼南京工部尚书李充嗣、凤阳巡抚臧凤,应天府尹孟春,此刻齐齐看向张子麟。
他们的目光里,既有疑惑,也有不安和警惕。
张子麟理解他们,因此平静说道:“本督因何事而来,诸位心知肚明。本督未返京复命前,南直隶并浙江、福建军务自然受本督节制。诸位如要上奏陛下以为不可,自便。”
这一众文臣勋贵,顿时个个神情复杂。
南直隶加上浙江、福建,近乎坐拥天下三成甚至更多钱粮,还有南京五府所掌握的留守南京诸卫——尽管战力很差,又有南直隶、浙江、福建诸卫及按察使司辖下诸兵、水师。
还能扼住漕运咽喉。
这个浙直总督,职权太大了。
这已经并不是南京提供了大量官职的这套架构有没有可能被废置的问题,而是皇帝究竟因东南杀官一事震怒到了何种程度才会委派这种钦差大员的问题。
徐鹏举很年轻,他怕,所以成国公朱辅请辞卸任后,接手南京守备的他几乎半月一道辞表地往北京递。
宋良臣也一样,他父亲刚刚去世。
总镇两广太监傅伦畏罪自尽,南京守备太监戴义坐在这里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张子麟一句“请便”就让他们都沉默了。
皇帝给的任命,他张子麟因为什么事来的,众人心知肚明,这种时候上奏说这“浙直总督权柄过重,南京国本恐有动摇之危”?
张子麟不是“示弱疲敌”的杨廷和,当时敢听杨廷和的话向皇帝示“狠”的张子麟,现在明明白白地开口:“本督南下三件事,督粮,剿逆,平乱。诸位无需揣摩圣意如何,本督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
他不是张孚敬,他有他的章法。
他在南京做过十年官,这东南官绅大抵是些什么货色,张子麟一清二楚。
他也不需要靠天子赐剑来彰显威权,他本就是九卿之一、参预国策会议之臣。
他不需要手刃地方大员来抖狠,他本就是个狠人。
迎着众人的目光,大司寇平静地说道:“怠慢秋粮漕运,视为通逆,剿!杀官便是造反,办案不力、隐匿窝藏亦是通逆,剿!诸军不听节制、借故生乱,视同逆贼,剿!”
一句一个剿,这守备厅里静能听针。这顿剿,不会剿得东南大乱吗?
可若有地方军队生乱了,谁再来剿?
“毛澄因何致仕?大统法理之前因小忘大而已。”张子麟举了个例子,但并没说下半句,毛澄真的不忠吗?迂腐罢了。
但本质问题,就是忠诚绝对与否。
因此张子麟继续说道:“杀官即是造反,此事便只有两条路,忠,还是反。诸位,明白了吗?”
“……谨遵圣意,请督台示下。”戴义开了口。
他是内臣,他的态度很明确了。
张子麟看了看他,只怕魏彬、傅伦之后,内臣早已是最清醒的。
“陛下宽仁如海,气魄吞天。本督南下前,国策会议上众臣一心,君臣业已做好最坏打算。”张子麟的话再次让许多人心中狂跳,“诚如陛下所言,藩王继统,岂无乱象?陛下御极,是阁臣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