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平静地说道:“一家人和和睦睦,始终是朕的期望,朕也以身作则这么去做。皇伯母须知,他虽然瞒着您,但确实在朕寝宫烧了一把火。如今子嗣已长成,将来若是他还想不通,还做出什么事来,朕虽宽仁,也不会再三饶恕了。”
“我已经只是吃斋念佛了!”张太后情绪是非常不稳定的,“陛下虽然还是每日都来,但我心中哀痛,难道真要我陪着笑脸才行?”
“马上就要过年了。”朱厚熜不客气地说,“只是朕以为,事情总要分是非对错。此事一出,皇嫂都因之惊惧病重,皇伯母难道不为她想一想,不为皇兄将来还能有个子嗣被抚养长大想一想吗?”
张太后背对着他抽泣,朱厚熜问道:“皇伯母如此自困宫中吃斋念佛,倒像是被朕处罚了一般。过几日正旦节命妇觐见,皇伯母也准备还是这样吗?”
“……不会使陛下忧虑的。”
“皇伯母好生调养,朕先回去了。”
张太后对张鹤龄被阉割的反应,让朱厚熜对她少了相当多的表面尊敬。
哪怕亲弟弟比亲侄子更亲,但她仍旧做出这种姿态,没有对张鹤龄参与刺驾而没获死罪有半分感恩之心。
被阉割后的张鹤龄恐怕心理会扭曲起来,而张太后也已经这样莫名其妙地作起来。
朱厚熜倒不着急,但从此不愿意在张太后面前装什么了。
帝王之心渐成,朱厚熜路过了已经修好一小半的养心殿,忽然开口问道:“广东和东南预选的淑人,都在先教着规矩?”
“是。陛下有什么旨意吗?”
朱厚熜摇了摇头,随后吩咐道:“去国策大臣和郭勋府上,传朕旨意,除夕夜里到宫中赴宴,夫妇一起来。”
黄锦不懂为什么先问了预选淑人,然后下一句是这个旨意。
但他立刻去安排了。
……
郭勋回到北京“交差”后其实忐忑了很多天,他把被阉掉的张鹤龄带了回来,好多天里许多人都古怪地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到底是你干的,还是陛下让你干的?
讲不清。是不是那个被锦衣卫追上去之后逮到的两人干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事实,张鹤龄被阉了。
方沐贤一伙人的审讯还没结束,京城里大半都只知道寿宁侯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通州以南,被带回来时
随后宫里来人宣旨,郭勋感动非常:“就只有国策大臣与我?”
“是。陛下隆恩,侯爷先做好安排吧。”传旨的太监满脸都是笑,“过去可都只有初一大朝会,侯爷剿匪有功,小的先恭喜侯爷,给侯爷拜个早年了。”
“公公客气,承公公吉言!来人啊!”郭勋连忙招呼管家去给他拿来谢仪。
京城之中已经有多处挂着彩灯,但袁府却在治丧。
去袁府吊丧的人很多,皇帝是专门来见过他最后一面的,追赠太保、左柱国,还荫了两子,恩荣可见一斑。
另外则有一桩大事:袁宗皋离世了,礼部尚书之位空了出来。等春节过后,朝堂也会有一个大变动吧?
趁着春节期间可以光明正大地互相走动,许多人都动着心思。
那可是能参预国策会议的九卿之一!
就连崔元府上也有了很多人来拜会,而他见到郭勋来之后,听明了他的来意就服了:“侯爷,想多了吧?除夕赴宴是赴宴,怎么可能五府多一个席位?占哪个衙门的?”
“……那国策大臣之外,陛下为什么还单独召了我去?”
“剿匪两个多月,折了十七个兵,还伤了两百多。去劝寿宁侯,伱劝回来个公公。”崔元调侃着他,“先安心练兵吧。陛下说了,三年之内他只关心三件事,皇子,京营,广东新法。陛下都不急了,你急什么?”
郭勋叹了一口气,随后又问道:“那陛下让无心再立军功的勋戚把子嗣、管事送到北京,说要带他们奉公守法地赚钱,崔哥你知道是什么吗?”
崔元凝视着他,“我不知道,这件事没在国策会议上商议。除夕夜入宫了,你若是胆子大,自己问啊。”
郭勋怂了:“想来既然是陛下亲自谋划,也不知我能不能也送个管事去。我此前因拿银子自己请了罪,眼下一门心思练好京营……我侯府开销也大啊。”
他现在不敢瞎搞钱了,可他不敢问皇帝他能不能既当大官又赚大钱。
……
如果袁宗皋还健在,那么这次的正旦节可能会非常喜庆隆重地大操大办。
毕竟是改元之年。
现在,其实仍旧在隆重地操办,但皇帝身边的人不敢多有喜色。
天地君亲师,皇帝潜邸之臣的头领、帝师去世了,而皇帝也显得沉默。
只有蒋太后很不满意。
“仲德公劳苦功高,皇儿厚恩以待。心有哀思是应该的,但皇儿是天下之主!改元何等大事?正该举国喜庆迎新!便是仲德公九泉之下,也希望皇儿放下哀思!”
朱厚熜有点尴尬:“……母后,向来都是儿子若没笑脸,他们都战战兢兢。若要他们喜迎新年,儿子难不成哈哈大笑?”
“还不是皇儿此前让他们害怕?”蒋太后皱着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