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大明的边陲区域做官,对许多人来说就几近流放。
去藩国藩族做官,而且并非去一趟就回来的这种使团,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流放了。
王学益觉得自己这算是被流放了,和他一起被流放到交趾的,还有严世蕃。
那还能活吗?
害严公子不能考武进士了啊!
去交趾的宣交使和卫官既然定了下来,他们就先一同入宫。
这还是严世蕃
他爹走在前面,中间隔着一个王学益,所以严世蕃可以用自己的独眼偷偷打量这紫禁城里的景色。
只有王学益走在严嵩父子中间,总觉得后面有如刀的眼神在剐,前面又有如山的背影令他喘不过气。
到了御书房,先候着。
“大宗伯稍候,陛下在资产局那边。”
祖母的嘱咐,哥哥的叮嘱,阿查拉卡马拉都记着。
“王学益,朕点名让你去交趾,不是责罚你。”
“阮文泰觉得你有弱点,你去了交趾,是好事。”朱厚熜这么说道,“只是经此一事,你也不要小瞧了这交趾。那莫登庸是枭雄人物,阮文泰能被他派遣入京,也是八面玲珑之人。你们两人是为何去交趾的,阮文泰心知肚明。去了之后,你们便都是需要立功还朝的人,是不是?”
宰了他,张仑还有别的儿子。看在这般决心之下,能不能让自己这数年苦劳不白费,依旧保住公爵之位?
余承业也立刻就跪了下来,帮张仑求情:“陛下,英国公这两年多以来殚精竭虑,对世子疏于管教也属情有可原。还请陛下息怒,网开一面……”
“臣和陆哥自不会狂妄到以为能胜任总辅总参。陛下学究天人,圣明无双,在臣和陆哥心目中便是有三头六臂,所以臣等才斗胆夸口一下。”
“你这家伙……”
图穷匕见,皇帝对于交趾的明确态度给了出来。
到头来,是使过,还是择贤,国策会议甚至国务殿里也不能指望全是一汪清潭。
十年前他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就被皇帝特地关照去进学、和陛下的乳兄弟称兄道弟?
余承业点了点头:“如今诸王在京,却仍旧不明陛下天恩用意。各王府子嗣大多无意进学,便是想求财,也不肯好好走些正道。已经是嘉靖十年了,陛下难道还会提防藩王什么吗?正如诸企业要明白陛下为何设之,诸王也要明白,陛下不是要将他们圈禁在京,是为了让宗室能有贤才,能为国效力,至少不要为陛下添堵。”
“妙啊!若莫登庸不肯,那自然就从黎氏所请,出兵剿逆!若莫登庸肯了,黎氏本已衰微,如今可据有半壁山河,大明对其也仁至义尽。那交趾北面本就是大明故土,素慕王化,南面就差了不少。”严世蕃跃跃欲试,“陛下放心,臣去交趾,一定把这事办好!”
“此前诸位藩王请托到你那里,既然有了售票售彩所得也捐助养济院和赈灾银这种两全其美的法子,朕便允了。”朱厚熜冷着脸,“如今倒好,区区一个交趾使臣,出行皆有礼部官员陪同在侧,都能知道他们设的盘口如何坐庄牟利!”
从老挝那里,他们将先把一个队伍送到临安府,然后再去车里、木邦、缅甸、底兀剌、大古剌,最后从孟养那边回到孟密府,结束这一次外滇诸司的巡访。
他是说,朝廷对于交趾的谋划细节,这些事没跟严世蕃说过,虽然朝廷对交趾有想法其实已经不是秘密。
朱厚熜再次被他逗笑,看来严嵩的马屁功夫也遗传给了他不少。
“臣不敢!臣愧对陛下信重,教子无方……”
“能不能办好,几件重要的事不能办差了。你二人之间的恩怨,你们和阮文泰之间的恩怨,都可用上。”朱厚熜看着严嵩,“惟中,朕既然已经直言,你便好好跟他们分说分说,此去如何行事。”
大赛场里开盘口所涉及到的社会风气问题、利益输送问题、勋臣权臣家教问题,总之是有了一个线索,最后再加上别的事牵涉到一些有机会角逐高位的重臣。
养心殿中,朱厚熜终于见到了严世蕃本人。
“你知道便好。”朱厚熜悠悠说道,“你高祖、曾祖,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朕实在是盼着你张家仍能英杰辈出的,盼他能迷途知返吧。”
王学益觉得这两者是矛盾的。交趾哪有什么民心所向?除非黎氏被剿灭干净了,莫氏已经细细耕耘了数年。可听起来,又是他们过去这短短数年任期就要立功,那皇帝说得明明白白他是篡朝之臣,又怎么册封?
“外滇一战,你在京城,朱凤在云南,这件事办得还是得力的。”朱厚熜停顿了一下之后说道,“还有半年时间,把一个更好管的资产局交给朱凤和承业吧。接下来,你专心把儿子教训好。回去之后告诉他,因你这六年及外滇之功,他本可直接袭封公爵。现在,严世蕃被朕丢去交趾当兵了,他届时只能袭封一个侯爵之位。”
离中秋佳节还有一个多月,在八百大甸,高尚贤和曲志南的下一站是老挝。
那样的话,去交趾的一路、去了交趾以后,有他王学益好果子吃?
听听皇帝跟严世蕃之间这熟络的语气,听听他跟陆驸马的交情,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