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督让你们往青海多派哨骑,遵令行事便好!”
固原城里,唐顺之坚定地下了命令。
御驾要来,消息已经传到,皇帝正在路上。
唐顺之知道这次军务会议确定下来的策略是什么,他底下的人却并不清楚。
“甘肃地势狭长,肃州卫、甘州五卫、镇夷所按本督部署调动。”唐顺之又看向宁夏、延绥两镇的巡抚和武将,“不要问本督其他的问题,不可因陛下御驾到了便妄启战端,先多遣哨骑侦察敌情,按部署整军备战!”
“督台,宣大那边已经打到张北了啊!”底下人也不傻,“陛下御驾到太原,莫非便只是要镇住套虏,不让他们去援?那我们三边……”
唐顺之大声喝止他们:“本督在这,总会有功劳!眼下是对北虏的大棋,各路大军必须依令行事。若坏了大局,那才是有罪无功!哨骑先派出去,让套虏疑神疑鬼,分兵布守。一整个春夏都不得安生,回头打起来也容易些!”
在这里了三年时间,唐顺之也有一些威望了。
但是俞大猷夺回了一个小小土城便封了伯,现在三边将卒听闻土默特部竟往东北方向迁徙走了,套虏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哪还按捺得住想要建功立业的心?
先是陛下要御驾到西北,他们以为是要复套了。
后来听说宣大已经出了边墙,阵势又极大。再加上唐顺之的部署不像是要尽快攻向河套的模样,他们更加着急。
到底什么时候打,怎么打,现在有点扑朔迷离。
唐顺之看他们仍旧欲言又止,凝重地说道:“复套绝非一举败敌便能了事!套虏必不能尽除,遁逃者与瓦剌诸部合流,以后便是我三边要面临更多部族,且无边墙可守。地处西北,粮草军资更不易转运。若得而复失,岂非无用之功?都不可轻忽了!”
将领们都可以只考虑眼前的战功,但唐顺之要考虑夺回河套之后的问题。
目前的边墙防线,基本都是依着山势在走。若夺回了河套,再加上土默特部也已经迁徙走,将来守住河套却不容易了。除了河套北面有阴山,再往西和北那便都是戈壁、沙漠、荒原。
因此,最难的就是怎么一战消灭尽可能多的套虏,让后面防守住核心的河套一带更为容易。
为此,要引走一部分,要堵住尽可能多。
东面自然好说,西面也能想办法,但北面呢?
所以唐顺之要争取时间,吸引衮必里克的注意力。
此时此刻,大同在向土城增兵,又有杀虎口方向进窥已经被衮必里克拿到手上的凉城。
而在宣府和蓟州北面,宣大主力及朵颜部正展开清剿永谢布万户之下诸多部族的行动。
这些军队里,还有一支特殊的部队,他们的人数不过千。
夜色之中,这支部队摸到了一座山头上,稀疏不一地分散于山脊线上,沉默地眺望着远处的篝火和一片营帐。
“这里就是喀喇沁部没错?”
“错不了。”来自朵颜部的一个汉子敬畏地看着旁边的人,低声回答。
“那就好办了。”黑夜之中,这人咧嘴笑了笑,朵颜部的汉子觉得他的牙口看来令人心寒。
“吃点东西,睡一会,等到后半夜。”
随着命令发出,朵颜部的汉子只见从山巅往两侧的大明精兵都干脆地从每人随身背的包中拿出了一些肉干和凉饼,默默地吃起来。
他们的动静,比山风大不了多少。
而后,他看到有些人拿出绑在包一侧的一卷毯子打开了。说是毯子,却缝得像是个皮袋,有些人就用这样的袋子把自己装了进去,而后就地倒头开睡。
这肯定是大明最恐怖的一支军队,这路上,作为向导的他越来越感到窒息。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得上他们的行军速度的。有一天他累得晕倒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个人背着,而被喊醒分辨方位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二十余里。
那个背着他的人像没事人一般,这让他怀疑自己是一路被他背着的,还是中途换过了人——应该没有吧?不然自己会醒的。
所以……这就是一箭射杀了博迪的大明镇安伯麾下吗?
严春生也席地而坐,和另外两个亲兵背靠背,闭上了眼睛。
朵颜部的汉子很快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这代表严春生已经睡着了。
他们怎么睡得着的?等会不是像之前一样,要趁夜打仗吗?
可面前的喀喇沁部,根本不是之前路过的一些小部族可比啊。
作为永谢布万户之下的大部族之一,喀喇沁部可不比朵颜部小多少,何况此时草原上风声鹤唳,他们也警惕十足。
就这么疑惑着,他过了一阵也有点扛不住,缩着身子躲在山石后面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他是听到炮响才醒的。
眼睛睁开时,身边已经不见那位镇安伯和其他将卒,只有一个人正站在山顶上,手里拿着一个圆筒望向远方。另外两侧,还有两队人守着堆在一起的背包。
听到响动,他回头看了看:“打起来了,你不会碍事了,过去吧。”
朵颜部的汉子